他娘的!
祝缨有点迁怒,气鼓鼓地出门去大理寺。踏进宫门,她的那股子无名业火就熄了大半,进了大理寺,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左评事看到她,问道:“小祝,昨天怎么没来?什么差使?”
他随口一问,祝缨也就随口一答:“有个旧案呢,说贼赃的事,就叫我跑一趟了。”
左评事道:“你呀,明明在郑大人跟前更出挑,怎么反而退了一步干这些打杂的事儿,倒叫那条蜈蚣抢了先,人家已经巴巴地干出彩的事儿去了!”
“蜈蚣?”
“蜈蚣。苏蜈蚣,走在世间全是脚,凡路上遇到的没有他不踩的,亏得脚多,竟也能踩得过来。”
祝缨一声轻笑:“你好会说话,都说是蜈蚣了,上赶着挨踩么?我才不呢!”
她翻出了旧档,等郑熹下朝回来请他签了条子,抱着去了京兆府。她在京兆府也勉强算是有点门路了,条子递到了王云鹤面前,王云鹤看了郑熹的字,又看祝缨带的旧档,道:“你可去抄写。”
祝缨的脸有点绿,请示道:“下官惭愧,年轻不懂账目,怕抄错了,能否借账本回去?郑大理这里有条子。”
王云鹤对她观感极佳,道:“可。”
祝缨绿着脸,带着账本回去,还是从郑熹那里弄了三个账房,活活抄了五天。一抄完,祝缨就去把账本还了,王云鹤草草翻了一下道:“我也不是很懂这个,不过粗通。你初入大理,要在那里磨炼几年,免不得要核对账目的。大理查的,可不止是命案、失窃之类呵,还是要懂一些的。”
“是。”
王云鹤想了一下,写了几个书名,道:“这些都是算学上的,你买了去,先通读学一些。等会了,再寻个账房请教一二,也就差不离了。不强求样样精通,但也不能一窍不通。遇到那等做假账的案子,你再找个精明的账房为你查账就好。”
祝缨心里堵得慌,王云鹤还是这么的敦厚慈和。她袖了王云鹤的条子,不由自主去书局真的买了几本书,揣了又回去大理复命。
一到大理,又被郑熹叫了去。
祝缨心情不好,郑熹的心情更不好,两个人、两张黑脸,你看我、我看你。郑熹道:“手上旁的事儿先放一放,你先查查这个!”
祝缨一怔:“什么事?”
郑熹切齿道:“龚劼!”
“我?”
郑熹阴着脸,说:“猜得没错,账一查就明白了,差了好有万金。招了,是大郎指使的。你猜,去哪儿了?”
祝缨道:“您都说了,龚劼。我,能行吗?”
郑熹冷笑道:“你说呢?”
祝缨看他都阴阳怪气了起来,知道他这是气得狠了,心道:郡王还想交好陈相,这位长子想贿赂龚劼谋个世子之位倒也不是很让人意外呢。
很好
祝缨从来没考虑过拒绝参与龚劼案。
郑熹早些时候已经让她到龚劼案里打杂沾光了。龚劼案是美差,越查,功劳越大,好些个参与其中的人都指着这个升官晋衔呢。这个活儿可比复核那成堆的旧案卷宗前途光明多了。
郑熹确实是在栽培她。
不用郑熹再问,祝缨就说:“只是与失窃的案子相关的么?我能查到什么地步?给我多少线索?”
郑熹的气顺了一些,瞪了她一眼,说:“你还想把龚劼逆案整个儿给查了不成?就这个,查明白了与龚劼的关系有多深。口供、线索、物证,你晚间去府里看,你现在的差使也还兼着,不要退。”
祝缨想了一下,这不跟之前的一样么?白天在大理寺干,宵禁前自己再兼个差。她干得了!
她说:“是。白天还有差使,那我能干事的时间就少了些,您得多给我点时间。还得看线索有多少,线索多就快,线索少您得给宽限几天。”
郑熹笑骂:“就你精明。我是那等不管底下死活的人吗?这里的差事你兼着,不用你干太多,不要惊动别人。”
祝缨懂了,虽然都是龚劼案相关,但是打杂理卷宗跟郡王长子贿赂龚劼是完全不同的。打杂可以明说,查贿赂的事儿绝不能说出去。真正让龚劼完蛋的原因是什么?是与皇帝十分关心的皇位相关,案子拖得久、牵连颇广,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劝皇帝收手。高阳郡王家要是沾了这个,要倒大霉。
查这个案子,既是为了高阳郡王也是为了郑熹自己了。祝缨身在大理,又由郑熹引入,查龚劼也是为了她自己。在有个比较成全的办法之前,不能声张。不能摆在明面上、不能把高阳郡王给扯出来。打杂是遮掩,不用干得多么好,要用打杂当掩护,去查贿赂的事儿。
祝缨道:“明白!”
她在脑子里把整个事情又过了一遍,认为自己不太会被“灭口”。
她道:“那我先把手上的事儿梳理一下,晚间到府上向您禀报。”
郑熹道:“是向我提要求吧?”
祝缨点点头:“那是肯定的呀,这么大的事儿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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