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祝缨也得回答得清楚。
郑熹道:“坐吧。”
祝缨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是很对,她谢了座,不像是以前那样的随意就坐下,而是坐得很端正。
郑熹道:“你呀!”
祝缨道:“您这是……”
郑熹问道:“手上的事儿都办完了?”
“之前预备办的都办好了,您有什么吩咐?”
郑熹摇摇头,说:“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说话了?怎么现在想见你这么难了?”
“哪儿能啊?”祝缨马上说,“这不是得先把您吩咐的正事办了,才好玩笑的吗?”
郑熹轻松地问:“整天就是忙,自己的仆人雇好了?”
这事儿他已经问过一次了,祝缨道:“还没有。家父也在催促,他一催,我就越发不敢轻率了。您知道的,我家里……”
郑熹点头表示理解。张仙姑有点冲动,而祝大的脑子确实不是很够用,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出点差错,是得谨慎。
郑熹道:“你那家里也未免太简陋了!我怎么听说你还在租房子住?怎么不置办个宅子?是我给你的钱少了,还是你经手的账目不够多?”
祝缨道:“您这是叫我坑您的钱、贪大理寺的公款吗?还是……”
郑熹道:“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不为钱,是为权吗?记着,清廉过于外露,倒要叫人觉得虚伪了。就是王云鹤,该他得的,他也不会推辞!”
“王大人……”祝缨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谁能说他不好呢?他就算拿了该得的,也是个好人。我就算到现在也没个房子,也依旧是个俗人。大家气味儿不对。”
“哦?”
祝缨已经明白了郑熹的意思,她也很坦诚地看着郑熹的眼睛,说:“大人,一个人除了真的发疯,做事都得有个谱儿。有人做事为了得到什么,另一些人做事为什么不能是为了不失去些什么呢?
我有今天不容易,想拿更多的东西就得先把手里的这些捧得稳些才好。我原本是个跳大神的,遇到您之前是筹划着什么时候能攒够二十贯钱,开个茶铺能吃饱了晒太阳。我也不是故意装穷,是不想太贪了撑死自己,我现在这样已经够好了。只想过得舒服些,不想像王大人,为了一些书上的想法去拼命。”
郑熹生气地说:“你就这么点儿出息?”
“那倒不是!我想过的,以后可不能叫周游那样的货再给治着了。更高的职位我也想做,更好的日子我也想要的。以前我是觉得周围谁都没我聪明,到了京城才发现,这里傻子扎堆,能人也扎堆,您不缺我这一个干事的。您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我要没遇着您,现在倒是能有个茶铺了,可也没有今天。我不能遇着东西都往自己嘴里塞。”
“哼!”郑熹斜眼看她,“巧言令色。”
祝缨笑道:“这就巧言令色了?我一个打小靠嘴皮子吃饭的,想说好话不会这么讲的。”
郑熹问道:“那要怎么讲?”
“会让您听不出来的,”祝缨面上非常老实地说,“现在就说点叫您听起来不太相信的话吧,您那些亲戚,都是您的添头。您听,是不是跟要哄人似的?”
“胡说八道!”
祝缨耸耸肩:“我又不是吃着‘忠孝节义’四个字长大的。”
但是你确实对你的花姐很好,也为了你那个不成样子的父亲奔波啊!
郑熹道:“有功夫胡说八道,看来你还是太闲!大理寺的事情,不许丢松!”
“是。”
“把一件事情做好并不难,难的是事事周全。一天周全不难,难的是经年累月,日久见人心。根基不牢而长得太快,是要出事的。在大理寺,不要只看着手上的庶务,眼睛也往外面看一看,外面也不要只盯着京兆府!皇城这许多衙司,你与他们打交道,难道就只是打交道吗?”郑熹苦口婆心,“想事情的时候,要站在我这样的位置上想一想。”
祝缨忍不住笑了:“那也是个大理丞在胡猜大理寺卿想什么!就好比个穷人说,皇帝拿金斧头砍柴一样的。”
“嗯?”
祝缨道:“是。”
郑熹叹道:“你已经升得够快的啦!还是依旧以大理寺丞的职位权管一管大理寺的诸管事务,也好给我省些力,我也能腾出手去做些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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