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鹤笑着解释:“不叫你为难。还是为了罗元的案子,已收网了,只是有一条鱼跑到了慈恩寺里。又恐佛门净土信徒众多,过于专横不好。总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你帮我探一探,如何?他们没有你轻便。”
慈恩寺是个大寺,王云鹤也是个有数的人。
祝缨道:“好。要找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暗号?找着了怎么跟您联络?这样的贼子,到哪里只要叫人发现了就是一顿好打,所以特别灵醒特别会跑。”
王云鹤命人拿了画像给祝缨看,道:“此人身量与李班头相仿。我使人前后门守住了,何京也便服去那里礼佛,就在大殿,你告诉他,剩下的叫他来。你不用管别的,我都安排好了。”
“好。”这么安排祝缨也不用露脸,也不用亲自得罪人,更不用叫人说大理寺的人给京兆府跑腿。
王云鹤还让人拿了一只臭鞋给祝缨看:“追捕他时,他掉下的。”祝缨歪歪嘴,把鞋底也看了一下。
不意到了慈恩寺,又有一个意外——刘松年在与一干才俊同慈恩寺的住持等几个高僧游览、谈禅。才俊里还有一个熟人——蔺振。
祝缨心道,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安排!
甭管是不是王云鹤的安排,刘松年绊住了住持,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哪知刘松年绊住的不止是住持,还有她。刘松年看到了她,就扬声道:“那个小子,你来做什么?”
祝缨心说,大家不是一伙的吗?你叫我干嘛?!
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得过来行礼:“刘先生,我来走走,呃,熏陶熏陶。”
“你懂佛法吗?”刘松年问,他神态轻松,好像还沉浸在与二三知己谈法论道的愉悦中。
“一点点。”祝缨一点也不谦虚地说。
刘松年笑斥:“小小年纪,就敢说懂了吗?悟到了什么?以什么悟的?”
我日你先人!祝缨低下头十分恭谨,悟个屁!背经她就能背出许多,道理也能说不少来骗人。可是!一个天下文宗,还有一群高僧,这个东西是看悟性的,这方面的悟性她是真不够,是真要献丑,且她还有正事要办呢。
刘松年指着周围的这些人,道:“别人有才华有名气,你呢?以什么悟的?”
祝缨抬头,笑得很讨喜,道:“我?我原本无一物的。”
住持合什:“善哉善哉。”
“呸!”刘松年说。
祝缨对刘松年也一揖,没跟蔺振打招呼,只对所有人团团一礼,也不管刘松年的脸色就走了。这住持她打过照面的,反正她记得住持,看样子住持对她也有点印象。她退开去,果然看到了何京。她上了香,再四下游走,在借宿的地方找到了人,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既不过问、也不转头就走,而是正常地路过。
绕过来通知何京,然后又逛了一小会儿,在山门与进来的衙差们擦肩而过。
接着就去京兆府等王云鹤回来,等的功夫在心里把刘松年这一笔账又拿墨笔描粗了一圈。
王云鹤那里与住持等人交涉得好像还很顺利,不多时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刘松年。
刘松年本来一脸无所谓,看到正在等待的祝缨就开始皱眉。
王云鹤道:“你这是又怎么了?!三郎又不曾招惹你。”
祝缨道:“人心里的喜恶岂是能讲道理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也不用所有人都喜欢。
刘松年指着王云鹤对祝缨道:“你什么你?考明法科已然是错了!怎么还投到权贵门下?正路你怎么就不走呢?那么多明日才华都有的人尚且不敢轻易涉险,你就敢一头扎进去了?要爱惜羽毛!”
合着他还是挺喜欢祝缨的,觉得祝缨得走“正途”,跟郑熹当走狗可惜了,得跟王云鹤这样的混。
王云鹤被他这一出代挖墙脚弄得十分尴尬,道:“你怎么说这个来了?三郎,不要听他的,他是自己心里不痛快,拿别人说事呢。”
刘松年道:“难道我是开玩笑的?那个狗人活像个假的似的!这个小东西那点儿心眼还是太实在了,在那狗人那里不够使的!”
祝缨试探地说了一句:“郑……郑大人?”
“除了那个狗人还有谁?”
祝缨道:“为着……婚事?”
“你还说!你还说!”
刘松年不喜欢郑熹。那货心太稳了。当朋友、当对手都还可以,但是!把闺女嫁他那样的人,心里总是会不舒服的。刘松年知道自己脾气不太好,他有资本脾气不好!当然,这也赖恩师护持。所以他虽然觉得恩师的儿子也不够聪明,可那傻货死了,生了个女儿要出嫁,刘松年也不得不操一点心。
祝缨真就“还说”了:“天下文宗,脑子也不算笨,还说对陛下有大功。这样都做不了大官,一定是因为你嘴太毒、脾气太差。”
王云鹤大笑!
刘松年气道:“我是闲云野鹤惯了的!”
“你又不叫王云鹤。”
王云鹤笑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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