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洞主终于吐了一点实话,道:“小妹当家倒可保证。”
祝缨道:“洞主担心她坐不稳你这张椅子。”
“是啊。”
祝缨问道:“洞主觉得把这张椅子传给谁,他能坐得稳呢?”
阿苏洞主哑然。
祝缨没有催促,阿苏洞主能请她上山,又屡次派女儿下山办重要的事情而不是把女儿像妹妹那样拿出来嫁掉,就已是一种表态了。而她昨晚对苏媛,也是一种表态。
终于阿苏洞主低声道:“县令大人能够帮助我这女儿坐稳这张椅子吗?”
祝缨喝了口茶,低声说:“洞主不是已经开始安排了吗?你我不如坦诚一点,阿苏家兴旺和睦对我也有利,不然你这里乱起来必有人做山匪打劫,我那里也不太平。我不希望你家出事。”
阿苏洞主大喜:“好!那榷场的事?”
祝缨道:“我已有了些想法。开当然可以开,如何说服朝廷我已有了主意。只是如何开,怎么定个规矩,还请洞主能够让我在寨子瞧瞧,与寨里的人聊聊。再看看寨中的产出当如何安排。”
阿苏洞主道:“可以。你要怎么与你们的朝廷说,要我做什么?”
祝缨笑道:“洞主明白人,当然还要上一份表章了,这个依旧让大郎来写。”
她已规划好了,还是阿苏洞主的名义写请开个集市可以长久贸易,理由就写寨子离县城太远,交易不便。当然免不了要称颂一下皇帝,再赞美一下天-朝的物产丰富之类。然后祝缨再写一个奏本,详细说明本地的情况,并且向阿苏洞主要更详细一些的奇霞族、阿苏家的情况,她需要再汇报一下。
“你人多、地方大,才好设榷场。只有个人,也是不值得单设一个的。”
阿苏洞主慢慢听着,犹豫地问:“我家所有的事?”
祝缨道:“不必所有。你有那么多的敌人,又有那么多的需求,与朝廷走得近一点不是坏事。”
阿苏洞主笑道:“这是实话。就这么定了!”
祝缨道:“好。”
阿苏洞主道:“我可以照你说的做,你会帮我对付利基族吗?我出兵,你有兵器、有钱粮,又有主意。咱们打败了他们,就有更多的人、更多的地,你也会有更多的功劳。”
祝缨笑道:“拉一个打一个?那是在玩弄心术。那我也可以先答应你,等你把他打得不行的时候再帮他一把,叫你拿奴隶人口来换米、盐、铁,让你们永远流血,我一直可以收获人口,对我岂不更有利?我只想大家都能过得好一点,并不想玩弄这样的诡计。阴谋,我懂,但不想用在你们身上。”
阿苏洞主死死地盯着祝缨,祝缨安稳地坐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
阿苏洞主道:“县令大人帮我这许多,我也不能不给你允诺!我愿与你结为兄弟!”
祝缨毫不犹豫地说:“好!”
赵苏吃了一惊,人往后仰了一下。
…………
结为兄弟是件常见又不太寻常的事情。
所谓常见,是指只要意气相投了,当场斩鸡头烧黄纸就算是个把兄弟的。所谓不太寻常是指,结为兄弟之后就跟亲兄弟只差那么一点了,两家辈份也通了,得算个通家之好了。尤其是两人的身份,阿苏洞主是“蛮夷酋长”祝缨是“朝廷命官”,这就不太寻常。
但由于是私人的关系,就像祝缨收了赵苏做义子一样,倒也不能说是犯法。
阿苏洞主当即就安排了起来,就在他家前的那一个宽阔的广场上,阿苏洞主叫来了巫医兼任主持,又通知寨中的人明天观礼。
阿苏洞主全家的人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要结拜了,四兄弟看着比自己年纪小一大截的祝缨,以后就要叫“叔”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苏洞主却不管他们的意见,一个劲儿地下令安排。
第二天的时候,阿苏洞主另一个兄弟还没下葬,这一个兄弟就在结拜了。
祝缨穿戴整齐,与阿苏洞主到了广场上。只见广场上站满了人,人又蔓延到了广场下面的路上,黑压压的一片。
一个壮年男子牵了一头牛、一匹马上来,闪亮的刀锋划过牛颈,将它的血放到一个大盆里,牛发出痛苦的长鸣。接着是马,也是如法炮制。次后用一只银碗从盆里盛出血来,由巫医接了,递到二人的面前。
两人各取血涂了口唇,跪下对天盟誓,说的是奇霞语的誓词:“我两人结为兄弟,从今天开始就是一家人了,要互相帮助,绝不背叛。如果背叛,就放干他的血祭天地。”
山上山下都欢呼了起来。
阿苏洞主就让全家来跟祝缨改称呼,祝缨十分自然地叫洞主夫人“阿嫂”,阿苏洞主的儿子们狠狠咽了口唾沫,还是叫了:“阿叔。”
苏媛倒是张口就来:“阿叔。”
接着,阿苏洞主就开始摆流水席,庆祝自己多了个兄弟。祝缨留意看着,他这流水席摆得比赵翁做寿的流水席也不差多少,自家吃得好一些,外面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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