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缨接到公函之后,先问采石场与木材准备得如何,得到已在准备之后,又亲自往城郊看了一圈,划定了流人营旁一片荒地,以作驻扎之用。
等到丁校尉到的这一天,祝缨带着县里的官吏、士绅前去迎接。
丁校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冷不丁看到前面迎接他的人里有一匹更神骏的马,心道:听说这个县令有些来头,竟是真的!
两队人越来越近,丁校尉越忍不住往马上瞟,很勉强地与祝缨抱拳为礼。他是个八品的校尉,祝缨却是个六品的官员,他职衔也比祝缨低,心里越发的丧气:这小子看着年轻,竟做到这么高的官儿了。
祝缨看丁校尉,是个正式的军官模样,再看他身后的士兵也算强壮,没有老弱病残,心里也算满意。跟禁军是别想比了,不过禁军的出身、待遇也比他们强,她又不能给这些人提供禁军的待遇。大家谁也别挑剔谁。
祝缨说:“全县父老翘首以盼。”
丁校尉道:“职责所在。”
两人寒暄几句,不等关丞等人再捧个场,丁校尉就说:“大人这马真是好马啊!”
祝缨道:“我也不大懂,郑侯说好,就给我了。”
丁校尉一噎:“郑郑,郑侯?京里那位?”
“嗯。”
丁校尉本有一点点试骑借骑的心,此时又都熄了。只好再三感叹:“难怪难怪。”再看祝缨佩的刀,看不到里面,鞘也是很好的,心道:他娘的,真会投胎!
祝缨不知道自己被丁校尉归入了纨绔一类,仍然是含笑道:“接风的酒已然备下了,先请弟兄们到营里安顿下来,再到衙里吃酒,如何?”
丁校尉道:“好!”
营地很荒,这个丁校尉早有预感。一般大队驻军除非是守城战,也不都挤城里。军官城里有宅,但是城外有营。即便在城里,也得住在临近城门的地方。他们的一大任务是看守流放的囚放,以及采石场这样干苦力的地方,就更无法在城内居住了。
营地已经被一圈栅栏圈了出来,地也做了粗略的平整,石料、木料都有序地码放着。丁校尉看了,笑道:“大人想得真周到,是心疼我们。”
祝缨道:“那边就是流人营,已建得差不多了,这边营房怎么建我们也不懂,只好准备好材料,校尉看着办。地方够么?”
“足够啦!”荒郊野地,地方是真的够!
祝缨道:“还有田,先前人都撤了,地也抛荒了,只好请校尉重新开荒啦。”
丁校尉脸上露出不痛快的神情,他身后听到这话的士卒也有点躁动。他们跑了这么远的路,营房没有这是正常,他们可以先搭个帐篷住下。给准备了石材、木料,他们还说这县令懂事呢。转眼叫他们自己开荒?
丁校尉道:“这就不厚道了吧?”
祝缨道:“我还没说完,不说清楚了,校尉也没心情喝酒不是?呐,现在都几月了?已不是春耕的时节了。今年你想耕种也是不行了的。我看你也带了些粮来,这样,一人五亩,你开荒,无论你种成什么、收成多么高,我都不过问,征税也征不到你头上。县里修水利时该过你的地也过你的地。你是我请来的,我不能叫你这么荒着,十头耕牛、十具犁,明春我给你。你这里有的是人,开荒难不倒你。
当然,荒地不养人,我给你们每人每月依品级发补贴。”
丁校尉开始是为“郑侯”憋气的,听到给牛给犁才好一点,听到补贴,精神一振:“怎么讲?”
“荒地开成熟田,咱们照十年算,我手里定下成例,按你们的品级,每月给钱。”这个祝缨早就想好了,要不也不能从顾翁等手中抠这么多地钱。
一般的兵士有一百钱、二百钱的,伍长再多,什长再多,直到丁校尉。是每月按时有。
祝缨道:“我在县令任上有时间,今年先照这个价来,我要调走了,临走之前也给你有安排,如何?”
下面士兵听了都不挣扎了,丁校尉心道:先把钱拿到再说!我又不用耕地!种来的米也要换钱,还不值钱。
按品级,就是头儿拿最多的,丁校尉心里也还满意。
他笑道:“好!孩儿们,扎下营来!”他自己带着几个亲兵,跟祝缨进城吃酒去了。
鸣鸾
丁校尉带来的兵丁虽然不算很多,福禄县心理上仿佛更安全了一点,祝缨与丁校尉谈完了条件,回到县衙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将流人从县衙的大牢里移入流人营。流人营现在屋子比较多,一个犯人可以分得一个单间,许其家眷跟随同住。
单八等人都是良民,只因“械斗”出了人命才被流放,日常种田与常人无异,不干活的时候却要住牢房,满心的不自在。听说要移出去,都颇开心:“可算能透口气了。”
兽医和庞石匠也都高兴:“终于可以团聚了!”
二人都是有家人跟随过来的,平常家人租住在庙里干些杂活零工还要付房钱,现在兽医家夫妻可以住一间房,石匠父子也可以同住,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