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在犁地呢,麦子还没种下去,也不知道收成如何,我得再另找饭辙。一年多几百钱,老百姓就能多吃两口饭、过年年能吃口肉,我能做的也就这样了。粮食才是生存之本呐!”
两人低低又说了一阵儿,直到杜大姐在底下喊人,她们才顺着梯子爬了下去。顾翁等人还不知道已然被常寡妇给卖了。
祝缨这里不动声色,却又张贴了告示,招收着看管仓库的人,依旧是不拘男女,但是她又不让这些人在一处干活,这一处仓库如果是由男子来看管,就全是男子,那一个仓库如果是由女子来整理果子,就全是女子。
橘子还带一点青绿的颜色的时候,各处就开始采摘了。青橘上市就有人买,等到橘子完全成熟时,又是另一种颜色和味道了。
…………
福禄县种的橘子虽然不少,但往年也没有这声势,今年倒像是又一次“秋收”一样了。此时天气已转凉,苏鸣鸾又再次下山来,她的官话已有了点模样,与赵苏一左一右跟在祝缨身后。
祝缨喜欢逛集市,喜欢大街小巷、田间地头地走,苏、赵二人也跟着她满县乱蹿。苏鸣鸾此来是为了茶。秋茶下来了,她高价留下了两位制茶师傅,师傅手艺比她们寨子里的强多了。同样的茶叶,不同的人制出来的成品味道能差不少。
这回下山带了些新制的秋茶来给祝缨尝尝,顺便商量一下销路。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制茶师傅不太愿意带徒弟,苏鸣鸾一边逛街一边说:“要是他们愿意把家搬过来,先在县城安家,行不行?”
上山,人家肯定不愿意的,县城倒可以一试。
祝缨道:“怎么不行?在县城花钱就行。”
苏鸣鸾道:“我给他们钱花!”
赵苏道:“让他们把户籍迁过来最妥。”
“咦?”苏鸣鸾说。
赵苏低声道:“户籍在哪里,受谁的管。虽然也有逃亡的,可他有手艺,能过得很好,是不会肯当流民的……”
表兄妹俩嘀嘀咕咕,祝缨已站到了一个橘子担子前。偏僻地方的市集多的是这种路边的小摊子,一对夫妇担着担子坐在路边卖橘子,这橘子已泛着黄色,看着成色尚可。
让祝缨感兴趣的是他们担子前摆着块破木板,上面用烧焦的木柴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桔子,一文五个。
夫妇二人察觉有人到了他们摊子前,抬起头来以方言土话招呼:“买些吧!上好的橘子!去年县令大人都买过我家的……大人?!!!”
二人慌忙就地一跪,祝缨蹲在他们的面前,问道:“甭跪了,跟我说说,这字儿,谁写的?”
男子不好意思地说:“是小人……”
赵苏和苏鸣鸾兄妹两个也见祝缨蹲下了,也只得一同蹲下,听那男子说:“胡乱写的,错、错了么?小人不敢再写了。”
祝缨道:“没怪你,只管写。今年的橘子甜还是酸?”
男子道:“今年侍弄得用心,想着大人万一再买我家的呢?肥也足、插枝也好,甜!”他大着胆子,将一筐橘子往祝缨面前一推:“这些送给大人了。”
祝缨笑道:“公然行贿啊?”
男子没听得懂“行贿”二字的意思,却说:“今年收成好,都是因为有了大人,吃几个橘子,应该的。”
祝缨还是要跟他买,不多买,兜里摸出两文钱来。男子将钱接了,扔到妻子腰间的一个小包里,说:“二五一十,你数十个。”
女人说:“他就照着识字碑扒下来的几个字儿,又会算一点数了。多了也不用,咱们也用不到。”
祝缨指着木板,问道:“这个也是从识字碑上学的?”
两人肯定地说:“是!”
祝缨确定,“桔”字不可能是识字碑上的字,苏鸣鸾也说:“不对呀,这个字没有的。”
“橘子嘛!”女人不高兴地与苏鸣鸾争辩道,“就是这样写的。”
苏鸣鸾也有点吃不准,问祝缨:“阿叔,真有这个字吗?我怎么学的不是这样的?”
赵苏也摇头:“不对,这是个白字。有秸秆,有桔梗,没有桔子,音也不对。没有这个用法的。”
苏鸣鸾道:“那我没学错,还以为我记错了呢。”
“现在有了。”祝缨说。
表兄妹都愕然。
祝缨对女人道:“板子卖不卖?这板子卖我,我还把你这一担橘子都买了。给你一贯钱。”
女人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大人,我们都是粗人,怕是字也写错了。自家两筐橘子,也不值钱的。今年能糊上口了,不敢多要钱。”
祝缨道:“那好吧,这一贯钱我给你记账上,明年从你家税上折取,想折成米或者布也可以。你明年可以少交一匹布。”
女人喜道:“哎!”又说,“那……不值一贯钱的。”
祝缨道:“我说值就值了。以后呀,我看这人字可以这样写的。”她将板子拿到手里,看一眼板子,看一眼橘子,再看一眼苏鸣鸾,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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