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翁等人知道此时只有橘子这件事值得召这么多人了,也都胸有成竹。县令虽然在庶务上很有本事,不过她只有一个人,而他们却有不少人,在本县做事,还得用得他们。
顾翁等都等着祝缨说话。
祝缨只当不知道他们已经串通一气了,而是拿出了新买的木板,问道:“谁认得这个字?”
本地士绅自打祝缨来了之后,官话的水平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以半准不准的官话说:“莫不是橘字?”
本地方言,“橘”与“桔”几乎分不清楚,福禄味儿的官话里这两个字的读音仍然很准。
祝缨道:“大吉,很好。”
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个“桔”字,道:“以后,都这么写!”
顾翁等人比赵苏经验丰富得多,一齐抚掌道:“妙!”
福禄县的橘子本来就是在噱头上卖高价,不在乎多这一点,吉祥的细节给它堆满,齐活!
祝缨又问了仓储,问了橘子的数目,却不提收购、销售之类的事情,顾翁等人心里没底,你看我、我看你,由张翁主动提了出来:“大人,那这橘子,接下来要如何办呢?”
祝缨道:“什么如何办?照先前说好的,先少些往同乡会馆那里发去。慢慢的卖,一定不要急!咱们有仓库,等到来年依旧能有橘子卖,现在新橘才上市,卖不上价。”
“是。”
顾翁不信祝缨想不到,他将心一横,问道:“大人,这橘子的价……”
祝缨道:“你们的橘子,估个数给我,成本是多少?”
顾翁道:“看哪种了。橘子分成数种,有大有小,有酸有甜……”
他报了个低价,地头收,大个的橘子就是祝缨之前买过的那种一斤七个,一文钱。又有一种极甜的小橘子,一斤收购的价就出到三文钱。虽然木板上写的一文五个,他还是说:“又要存、又要运,总要有点利润的。”
祝缨道:“谷贱伤农,橘子贱了也伤果农。”
顾翁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平准,”祝缨说,“你们只管收你们的,县里拨出款子,照市价也收一些。以做平抑物价之用。”
官府是会平抑物价的,什么米、布之类是必得平的,此外当地大宗的货物也会有相应的控制。这个价格变化会比市面上的晚一些,也不以盈利为主要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维持物价的稳定。
顾翁仿佛被人掐住了后颈,老老实实地说:“是。”
“还有一件事,你们手里的橘子是大宗,也要有个平准的念头。除了本县,邻府邻县哪个不会种橘子?橘子上又没刻字!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或是由同乡会馆卖出的才是正宗,或是有什么别的说法。”
“是。”
祝缨将才写的那张纸给了他:“这个写法,也改过来的好。”
“是。”
祝缨不动声色,将顾翁等人打发了走,好像根本也不知道顾翁曾背后想将这一宗买卖暗中操控,使一个地方官给他们出苦力一样。
她的目光扫过所有的乡绅,眼神一丝波动也没有,常寡妇却总觉得祝缨的眼睛在她身上多停了一点时间。
……——
祝缨此时的念头并不在常寡妇身上,她想的是苏鸣鸾。
苏鸣鸾是她父亲属意的接班人,但是一个女孩子想要掌家实在太难了,她还有四个哥哥!祝缨为阿苏洞主出的那个称臣以求朝廷敕封来为苏鸣鸾背书的主意,并不全是为了自己的政绩,更是为了苏鸣鸾能够有个名头。
而朝廷虽然会因为“蛮夷”的出身,对瑛族的“礼法”要求不那么严格,祝缨还是打算给朝廷准备一个说法。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历次给朝廷上书的内容,原始的内容是都是赵苏所写,确实没有提到远古的传说来历。
这就可以做文章了。
苏鸣鸾写得很快,第二天就交了作业,此时赵苏还在琢磨一篇优美的赋。
苏鸣鸾的书法还是不怎么样,跟祝缨自己考明科法之前差不多,故事倒是写得很流畅,仿佛是一首歌词一样。上面写了奇霞族——现在是瑛族——的祖先,从葫芦里出来的。
有大洪水,一只葫芦在水里飘来飘去,有一天,水落了,葫芦被留到了岸上,被太阳照射着忽然炸开了,从里面出现了一男一女,这就是瑛族的祖先了。
这一男一女成婚,一共生了七个儿子,七个儿子各自成家,繁衍出了七个家族,阿苏家就是其中一支。后来,兄弟之间出现了战争,有三支消失了,现在只剩下四支。
祝缨皱着鼻子看到最后,说:“你就写的这个?”
苏鸣鸾问道:“哪里不好吗?”
祝缨道:“为什么是七个儿子?为什么不是七个孩子繁衍出来的七支?”
苏鸣鸾道:“传说的就是……是……”
她惊讶地看向祝缨的眼睛,祝缨道:“看我干嘛?!给我编去!编完了去寨子里慢慢改,把这词儿都改了,过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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