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鸾道:“只怕他们谈不拢,谁也不肯让一步。”
祝缨道:“为什么要让呢?”
树兄道:“县令只有一个。”
祝缨道:“总有办法能置下他们的。你们的担心我知道,你们也可放心,我总会找到法子的。”
苏鸣鸾道:“要是地方不能设县……”
祝缨笑着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也想过了,她预先也做了些功课,花帕族的事儿她也有个预案。朝廷设县分为上、中、下三等,羁縻县也可以这么分。阿苏县这样的,算羁縻中的上县,长发的就算下县。至于更小的族群,分不出来,就一个族里一统分成一个县,然后轮流做。没轮到的就授散官的品级,反正也不怎么用朝廷给他们发俸禄。
所谓羁縻,不外就是“不强行改变”,先都拢到了朝廷的体系里,剩下的再说。
她现在先不对苏鸣鸾打包票,具体得等与郎锟铻的舅舅也见了面之后,综合之下再讲。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
祝缨道:“既然信我,那就不妨对我再多说些实话,我知道的越多,越能妥善筹划。无论路果的事情成与不成,我待你一如往昔。”
屋子里明显地听到了吐气的声音,祝缨一笑:“若是现在路果不愿意,我也可以府衙设宴相待,等他下来再细谈。”
树兄道:“是啊,让他看看,大人有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富饶的领地,并不会图谋他的寨子。”
祝缨摇头:“你不要这样想。有更大的地方的人,并不代表就不贪婪。用这个理由是说服不了人的。但我愿意相信阿嫂和小妹,也愿意与路果好好商谈。”
苏鸣鸾道:“我再与舅舅谈谈。”
祝缨道:“好。”
……
苏鸣鸾没想到舅舅这么难缠。
花帕族的势力不如奇霞族也不如塔郎族,能打的就不会躲更深的山里了。一直以来,即便是姻亲,相处之中也有些微的强势与弱势之分。苏鸣鸾原本以为这事会比较容易,不想路果并没有那么好说话。
她先与母亲商议,苏老封君在此时却又不肯强压着娘家兄弟低头,她说:“那是你舅舅的家,你不能代他做主。”
苏鸣鸾只好自己去找舅舅。
路果还没有睡,点着灯在屋里来回踱步,看到外甥女过来,抢先说:“小妹,是你先说可以做官的。你说……”
之前苏鸣鸾拿自己现身说法,告诉路果羁縻之后的种种好处,朝廷也管不着,虽然收点税,但是可以交换到更多的东西,也可以从山下得到许多壮大自己力量的办法。
现在祝缨没有一口答应路果的条件,让他直接做县令,反而又询问了更多的情况,这让路果有些不痛快。
苏鸣鸾低声道:“是这样没错,义父也要对朝廷说明白。舅舅,义父肯到咱们山上来,他与以前的官不一样。对山白面家也在争抢。”
路果道:“那个官,不是说可以再商量的吗?”
苏鸣鸾道:“那我陪舅舅下山。”
最终,祝缨没有能够在阿苏县与路果达成一致,与苏鸣鸾、路果约定了十日后在山下衙门里见。
苏鸣鸾稍有尴尬,送祝缨下山的时候说:“义父……是我没办好事。”
祝缨道:“这又不是你的事,也不是我派给你的差。你要拿自己舅舅当投名状,我反而不敢信你啦。这样就好,总比将一些心事隐了不说,将不满累积最后突然发怒要强。”
苏鸣鸾道:“我会尽力劝舅舅的。”
祝缨道:“不要逼他。”
“好。”
祝缨从阿苏县转出,没走多远郎锟铻就又派了人在道旁迎接,这回来迎的是那位狼兄。他看到了祝缨就笑:“大人果然说话算数,说要过来就真的过来了!我还道您被阿苏家留下了呢。”
祝缨道:“谁能留得下我?”
与阿苏家相同,祝缨到了塔郎家之后,郎锟铻的舅舅喜金也与路果是一个意思。他们都想马上做县令,但是对自己家的情况也不是特别的清楚,既无文字记录户口,地图也很粗糙,其情况比塔郎家还要模糊。
喜金也与路果一样,并不如他的外甥那么果断。听到祝缨说想进山看一看,喜金也是本能地警惕:“山里路可不好走。”
最终,他也与路果一样,同祝缨约定,过几天他也下山去府衙与祝缨再作商谈。
郎锟铻也有些急躁,他比苏鸣鸾还要焦虑一点。苏鸣鸾到底是认了义父了,与祝缨相处的时间也长,郎锟铻与祝缨才相识不久,交情不深,又担心因为舅舅而伤了与祝缨的和气。
祝缨依旧脾气很好地说:“不提我与阿苏家协商了好几年才定,就是你,也花了几个月的功夫不是?我并没有生气,也不着急。先将话说透,总比胡乱许诺一股脑儿地将事给定下来,以后再反悔要好。”
郎锟铻道:“我也同舅舅说了好几回,阿妈也说过了。”
祝缨道:“那是你们,不是我在同他讲。我今天才见到他呢,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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