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面面相觑,低声道:“他,回家了。”
“没去叫他吗?我这两次回来都没见到他。”
一个学生低声道:“还是为的他姐夫的案子,哦,为的黄家的案子。他……他姐姐死了。”
“嗯?”
另一个学生小声说:“回娘家没几天,想不开,上吊死了。”
“去唤了他来。”
学生里一个人赶紧起身,跑到林家,将林八郎叫了来。林八郎比之前看着委顿了不少,蓄了须,看着比实际年纪大了一点。他低着头,向祝缨行了礼。
祝缨让他坐下,又问:“你如今在做什么呢?”
林八郎小声道:“学生家里世代务农,如今便在家里帮忙。”他这帮忙也不是下地,就是收个租管个账,再给家里侄子开蒙等等。
祝缨道:“有没有别的打算?随我去州里,如何?”
林八郎犹豫了一下,仍是摇头:“学生习惯在家了。”
祝缨又问:“你愿出仕为官吗?”
林八郎小小激动了下,内心挣扎,犹豫的时间更久,最终还是摇头:“学生自知资质不佳,又驽钝,情愿耕读传家。教家中子侄奉公守法。”他的姐姐到底是死了,他参与了办理那个案子。姐夫是错的,甚至外甥们的下场也有姐姐大闹惊动了天使的缘故。但是毕竟是他的亲人。如果姐姐还在,他也愿意出仕。姐姐死了,那就不行。
祝缨也不勉强他,命人将他送回。
清风楼里,众人一阵叹息。
祝缨道:“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说回你们吧,读过的书、学过的本事都还记得吗?”
学生们已隐约有了一点预感,都说:“时常温习。”
祝缨道:“当年办黄十二郎的时候,你们都是出过力的。你们的名字也都报上去过,当时朝廷自有考量,没有全准。如今你们大好年华,又读了这些年的书。就这么埋没了也是不应该。”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本来已熄得差不多的灰堆里又蹿出了小火苗。
祝缨道:“当时虽然没批,我的奏本上都录有你们的名字,也算留了底。现问你们一句话——是要背井离乡的,愿意离开吗?”
已离校的学生中一个最活泼的说:“只要大人吩咐。”
祝缨道:“朝廷推广宿麦是我向朝廷建言的,如今福禄宿麦已计入粮税,是时候推广了。或许需要人,官职不会高,以后晋升也比经过考试的要慢、要难,还愿意吗?”
离校的前学生们有点小激动,音调也有点变了:“是!”
祝缨道:“别答应得太早,如今没做官,听说要做官就恨不得立时答应。一旦有了官身,所思所想就与白身不同,又要想着这样的出身升迁不如人,悔不当初了。”
前学生们争着表白:“何敢如此?”“大人造福一言,是我等表率,我等怎么敢只想自己官禄,而忘却百姓?”
祝缨道:“奏表我上了,朝廷能批几个,都要感恩。能出仕的,都要用心办事。运气不好的,也不许怨天尤人!”
前学生们都说:“是!”
祝缨又看向了仍然在校的学生,这些学生的年纪都不算小了。考上县学的时候就得二十上下,如今又过了几年,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又还没考上州学,再过两年也得回家吃自己了。但是他们又确实是能够做事的。
祝缨问道:“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学生们互相看了一眼,由其中一人发言:“学生们全听大人安排!”
祝缨道:“说心里话。不要因为是我在安排你们就都认了。若有自己的安排,只管讲,我不为难你们。不要彼此留埋怨。”
学生们在她面前比州学生还要放松一点:“学生难道会比大人还高明?要是自己没个主意,不如听有主意的人的。咱们信得过大人。”
祝缨笑骂一句:“马屁精!”然后又说,“如此,你们也与他们一样。”
学生们也高兴地答应了,且说:“读书做官,也是为了造福一方,如今提前有了机会,一定用心。”
祝缨道:“书还是要读的,万一谁的名字被漏了,书也误了,以后可怎么是好?要沉得住气。设若这次不成,竟或没了心气儿,自暴自弃,则这样的人以后有机会我也是不会用的。”
学生们忙垂手道:“是。”
“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告身下来之前,虽父母妻子皆不可对他们讲。今天的事情,谁传出去,谁就没有‘以后’。”
“是!”
“去吧。”
“是!”
他们小声嘀咕,串通着回去要怎么说,最后都说:“大人想起之前办案子时的事,叫我们叙旧。”
莫县丞仍留在了清风楼,低声说:“就怕朝廷不答应。”
祝缨道:“那是我的事。你且想你自己吧。”
“下、下官?”
祝缨问道:“邸报看了吗?”
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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