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这个位子上的,除非有特殊情况,一般得四十以上,五十多能混上个刺史都不算老。卢刺史就是这种正常的情况,他今年五十多了,在刺史任上已经做了几年,之前已经经历过一个州,现在是第二个。
顾同跑了出来,对着卢刺史那边看了一眼,祝缨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她抢上一步,先拱个手:“卢公。”
卢刺史惊讶地道:“竟然是真的!我看如此气度,就猜必是子璋,你这般年轻我又不敢认了。”说着,也拱了拱手。
两人对上了身份,顾同也适时上前一步,长揖到底拜见老师。祝缨早就看到他了,他略瘦了一圈,人也黑了一点,脸上都是笑。祝缨道:“不错,很有精神。”
卢刺史道:“名师高徒,子璋你是精明强干之人,学生也不差。”
“您过奖啦了。他初来乍到,我还担心他手重手轻的没个准星呢。”祝缨说。
“那不会,我看他很好,”卢刺史作了个请的手势,“我才到,屋内杂乱,见谅见谅。”
一到屋里,里面一点也不乱,行李都放好了,卢刺史与祝缨一主一宾相对而坐,卢刺史也对顾同做了个手势,顾同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坐了下来。
卢刺史先问了祝缨的辛劳,祝缨又说了抱歉打扰之意,然后取了郑侯的信来给他。卢刺史道一声谢,先不拆信,而是问郑侯身体。祝缨说:“老君侯仍然健旺,不过近来更爱与老友、孙辈等相处。”
那就是有事都交给儿子了?卢刺史明了。他又问:“子璋可知钟相公是怎么回事?”
祝缨道:“我亦不知,我启程之前他还好好的。前几天在驿站看到邸报,也吃了一惊。”
卢刺史叹了口气:“钟相公,我以前见过的,那时他还在做刑部尚书。前年见他时精神还好,还以为今年能再见到的呢。”
“日理万机,也是耗神。”
卢刺史看了祝缨一眼,祝缨点点头,卢刺史道:“不说这个啦!咱们离京这么远,着急也没用,各司其职才是正理。”
祝缨也表示赞同。卢刺史当面感谢祝缨,说种宿麦的事情上她帮了不少忙。
祝缨道:“我有事相托的时候,您也仗义相助。何况又有府里做保,您不必如此客气的。对了,还有些东西。”
要见卢刺史,她自己也有礼物相赠,郑侯那里也托人捎了条腰带给卢刺史。又是一番的礼让。卢刺史道:“本地的烧笋味道鲜美,子璋经过这里几次,未必尝到的都是正宗。我带了厨子来,现在正是春笋往外冒的时候。就在我这里设宴,子璋千万不要推辞。”
祝缨笑道:“有美味我一定不会走的。”
卢刺史的私家厨子本地菜做得比驿站好吃不少,祝缨北上南下跑了几趟了,这个驿站也经过几次,都没有这次的笋子好吃。除了笋,又有火腿、鲜鱼等菜色,在这个时节,又有鲜嫩的蔬菜。
宾主尽兴,卢刺史夸了一回顾同:“年轻办事却老到。不瞒你说,我看他一个新人过来,也怕这才到任的年轻人心里揣着热炭团儿,火太旺把人给燎了。他能沉得住气,这就不错。”
顾同道:“大人过奖了,下官也是跟着老师身边勉强学了一鳞半爪。”
卢刺史道:“这是学到精华了,你老师教导你很仔细!这样的老师可很难得。有些老师,心也是好的,自己本事就不够,再心疼学生也没用。依旧是教不出来。”
祝缨道:“您这么一说,我都要脸红啦!”
“哈哈哈哈!”
席间气氛非常的好,祝缨不饮酒,这是卢刺史事先问过顾同的,这让他非常遗憾。许多本来谈不好的事情,一上酒桌就容易谈成了,主要是因为喝足了!不喝酒的人,很难让人热络。
卢刺史努力拿顾同说事,祝缨也会意,就说卢刺史也帮了她许多的帮,包括会馆的事情。说到会馆,卢刺史来精神了,道:“我看梧州会馆有极好的糖霜,他们说是梧州独有,可是真的?”
“糖霜哪里都有,不过梧州确实做得更顺手些。您想要?”
卢刺史道:“我一个人能吃多少?梧州的糖价确实令人高兴,能多一点就好了。”
祝缨道:“正在建新坊,一年比一年多。糖这个东西,它得看甘蔗。”
卢刺史道:“我这里还是能种一些的。”
两人就甘蔗的事情又说了一通,有些是卢刺史之前问过顾同的,有些是顾同也不知道的——他已经离开梧州有一阵了,最新的情况他也不太清楚。
祝缨听卢刺史的意思,也是想治下能多一些平价的砂糖,此外,他也不讳言地直接问:“子璋看我这里,合适种甘蔗吗?我这里人口也不少,放心,不与你那里争利,我先在自己州里贩卖。”
都是老油子了,谁都知道一个人只有一张嘴,兜里的钱也有限,买了这个的就买不了那个的。卢刺史的意思,梧州糖的产量还供应不了这么多的地方,他就先在自己的州里也开设糖坊供应本州,不抢外地的市场。一时半会儿也排挤不了梧州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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