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奕一怔,旋即道:“是啊!万一那群人借机生事,要叔父回来就坏了!才将将有了起色就要放手,临阵换将,后来者败了,也显不出叔父之能,胜了,叔父为了作嫁。我看,多半是冷侯吧?”
郑熹道:“不好说。”
郑奕道:“王相公的徒子徒孙们恐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们要再弄个什么见了鬼的忠文忠武的出来……”
郑熹垂下眼睑,道:“阿爹倒有个想法。”
郑奕道:“叔父有安排,你该早说呀!哎,要不要把温岳他们叫过来一起议一议?”
郑熹道:“温岳?我自有安排。”
“别再安排了,眼下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军功最重!我都想去了。”
郑熹道:“京城才是你熟悉的地方。”
一直以来,郑奕干的就是勾连勋贵、打探勋贵圈的消息、盯一盯这些的梢的勾当。鲁王谋逆之前,郑奕就干的这些事,实是一个隐形的功臣。
郑奕道:“好吧。诶,叔父想怎么安排?”
郑熹道:“阿爹会让子璋参与一些军务,若阿爹一病不起,就由他来接手。”
“他?这不是他的长项吧?”
郑熹点了点头:“但他身兼四使职,勉强能守住。对敌之计已然定下了,只余执行。与其给别人,不如给他。至少他不会胡闹。”
郑奕道:“那冷侯呢?怎么说也该轮到他了,就算叔父回来养病,朝中又不是没有大将!祝子璋,民政是一把好手,军事么也没显出有什么能耐。且我不是说他不好,就是心太软了。今日助他一臂之力,翌日他固然是会回报,但未必不会也回护王云鹤一二。诶,果然人无完人。”
冷侯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郑熹道:“冷侯当然好,我们也要再多做些准备……”他没有再说下去。
郑奕想了一下,道:“也是,冷侯的年纪可也不小了。”
“愿苍天保佑,能够让阿爹没有遗憾。”郑熹打定主意,先不向皇帝上报这件事,暗中派良医到前线去,争取拖到郑侯完胜。
郑侯的遗憾,亲生儿子太明白,那样的一个英雄人物,蹉跎了几十年,怎么会不想在生命的后半程再绽放一次呢?
郑奕道:“王云鹤又病了,他要好好的,或许还有些公忠体国之心。”
现在再提王云鹤的病,他也高兴不起来了。如果是王云鹤,应该不会借机生事要撤换掉郑侯的,别人可就说不好了。
堂兄弟俩一番计议,只管拖延。
岂料没过多久,冷侯便找上了门来。郑熹礼貌地接待了他,冷侯一身便服,状似随意地问:“郑侯有消息吗?”
郑熹道:“正在备战,前线讯息没有那么便捷。忙得狠。”
冷侯面色突变:“莫要瞒骗我!他已经病了!”
郑熹脸色不变:“您从哪儿听到了这谣言?怕不是敌国奸细来动摇人心的吧?”
冷侯对着这位丞相可一点儿也不客气,他抬手指着郑熹道:“就你聪明是吧?中军大营有多少人?个个都眼瞎耳聋吗?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已经有嘴快的在京城里说开了,只有你还在做梦呢。”
郑熹心中一惊,面上还维持着冷静:“怎么会?您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冷侯冷笑道:“怎么不会?难道谁是六亲死绝、不会写家书吗?”
两人对了一番讯息,才知道是一些将校写信的时候偶然透露给家人的。
小冷将军一门心思要准备好突袭胡人,既是自己立功,也可借着功劳为自己的族兄冷平辉说几句好话,再为冷平辉求一个机会。他领命之后先是整军,又与祝缨打官司要补给。因祝缨在补给方面一向也不克扣,他也挑不出什么错来要求补偿,就只好磨。
一番讨价还价,小冷将军又想找郑侯讨个情,再多要一点马匹——这个祝缨是死活也不肯多批的。这个时候用马都很紧张,小冷将军多了,别的人要用的就会少。
小冷将军没能见到一个健康的郑侯,一见郑侯这样,他也不敢再闹了。回头写了信回来给冷侯讨主意。
他因正事耽误了,所以消息晚了几天。
其他没那么忙的人,比他更早发现了郑侯的健康状况。
军中将校,有不少是勋贵家出身,往家里写封信、顺便送个信都不用自己派家仆,甚至可以借着公文驿路的便利回京。这样送信的勾当,当年祝缨在福禄县的时候就与京中的郑熹使用过。
冷侯嘴严,但这么多的人,总有嘴不严的。便是想嘴严,一听郑侯“可能”病了,也要担心自家人,要打听打听消息,与相熟的人商议对策。
消息捂不住了。民间一丝风声也没听到,对于冷侯等人却不是秘密。
冷侯对郑熹道:“你虽做了丞相,也不要卖弄聪明!你爹好好的,自然能够镇得住军中,让闭嘴就闭嘴。他一旦病了,你猜那些人会不会再老实听话、令行禁止?”
郑熹离席起身,向冷侯长揖:“还请叔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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