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她很快入眠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偏院,手腕上戴着铐环,每日承受着仆人们的白眼和讥讽……梦境压抑,她猛地惊醒,呆滞地望着屋顶。
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齐蕴发出的声音,似能安抚人心。
她扯了扯棉被,重新闭上眼。
翌日醒来,一睁眼就看到齐蕴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
她不自然地扯过棉被盖住头,“殿下,非礼勿视。”
齐蕴隔着棉被拍拍她,“起来洗漱,我带你去捞鱼,我给你做鱼头泡饼。”
周染宁做姑娘时,最爱吃的一道菜便是鱼头泡饼,心念一动,缓缓坐起身,靠在炕墙上醒神。
齐蕴觉得她特乖巧,笑了下,“我想叫你小安安。”
周染宁捏下眉,“殿下叫我小周吧。”
“那叫你小宁儿吧。”
“……”
周染宁觉得别扭,“还是喊我全名吧。”
齐蕴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穿上筒靴后,弯腰看了看地上的布鞋,“你就穿这个?不冻脚?”
周染宁摇摇头,“习惯了。”
齐蕴忽然扯开盖在她身上的棉被,周染宁下意识缩回脚,被齐蕴按住。
她的脚玲珑小巧,却因长期暴露在外,生了冻疮。
周染宁觉得自己的脚很丑,用衣摆盖住,“别污了殿下的眼。”
齐蕴润眸微闪,没说什么。
晨光熹微,万物初醒,周染宁跟着齐蕴来到河边,齐蕴一手拿鱼叉,一手拎木桶,扭头道:“你捞过鱼吗?”
“以前时常捞。”周染宁踏上冰面,小心翼翼走到冰窟窿前。
齐蕴用鱼叉敲开刚结冰的窟窿洞,瞄准水面下的鱼,用力插下鱼叉,河鱼受到惊吓,摆着鱼尾游走。
“没插到。”齐蕴不气馁,又开始尝试第二次。
结果,又没插到。
周染宁觉得他插鱼的手法有问题,伸出手,“让我试试。”
齐蕴递给她,还附带着把经验传授给她。
周染宁瞄准目标,倏然下手,正中一条河鲤的背脊,她用网抄将鱼捞起来。
齐蕴兴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太厉害了!”
手劲儿有点大,周染宁揉揉肩膀,把河鲤放进桶里,“殿下不常插鱼吧?”
齐蕴蹲在桶边,看着桶里的鱼,诚实道:“第一次。”
周染宁好笑,随即又插到一条。
齐蕴羡慕道:“你好厉害啊。”
周染宁: “我们回去吧。”
“不急,我带你去集市上买双鞋。”
周染宁想了想,又插了几条鱼,放进木桶里。
齐蕴不解地问:“为何抓这么多鱼?”
周染宁拎起木桶,解释道:“买鞋需要钱,我用鱼换钱。”
齐蕴接过她手里的木桶,“我有钱,买给你。”
周染宁躲过他的手,不想让他干体力活,“我承蒙殿下和徐老照拂,已是万般感激,没道理一直占你们的。”
齐蕴执意拎过她手里的桶,“徐老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分彼此。”
周染宁眼眶有些酸,偏头看向一边。
自从得知双亲战死沙场,弟弟妹妹被陆绪送走,她再没奢望过亲情,而徐福来和齐蕴给了她短暂的温暖。
朝霞映面,温柔地包裹住两人,将他们的影子照在冰面上。
到了集市,周染宁挨着一个卖蚕豆的小姑娘坐下,小姑娘的年岁跟她妹妹差不多,十五六岁,周染宁多看了那姑娘几眼。
齐蕴放下桶,将几条鱼放在地上,开始吆喝:“卖鱼了,新鲜的河鱼,卖鱼了。”
周染宁有些惊讶地看着招揽生意的齐蕴,清贵如他,竟能如此接地气。
一名老妪挽着竹篮走过来,“这鲤子还挺新鲜。”
齐蕴笑道:“我们刚刚捞上来的,大娘来一条?”
“怎么卖啊?”
齐蕴对钱没什么概念,转头询问周染宁,周染宁轻声道:“两个铜板。”
老妪惊讶,但没说什么,掏出铜板,选了一条最肥的。
齐蕴将铜板递给周染宁,“咱们再卖几条就能买鞋了?”
“三四条吧。”周染宁收好钱,继续卖鱼。
一旁卖蚕豆的小姑娘提醒道:“你们卖的太便宜了。”
周染宁笑笑,卖多卖少她并不在乎。
这时,一个老翁走过来,“河鲤怎么卖啊?”
没等周染宁开口,齐蕴伸出五根手指,“五个铜板。”
老翁:“能不能便宜点?”
“四个铜板,不能再少了。”
老翁递给他四个铜板,拎起一条离开了。
齐蕴扭头对周染宁笑,笑容和煦,如冬日里的暖阳。
周染宁接过铜板,“辛苦殿…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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