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温遇旬没耐心了,他在这办公室里站了整整大半个早上了,见了好几位领导,每个人都问他怎么回事。
这群领导平时对他都算不错,对举报信上的内容多数持怀疑态度,他的导师也一直在为他作人格担保。他反而没说几句话,那些老家伙一旦话匣打开,他连解释都轮不上,一直沉默着任由他们恨铁不成钢地骂。
“混蛋!”导师的手又碰到那个铜制雕像。
也还没到要杀的地步……放下了。
但实在能称得上痛心疾首,“你说你好好的,去搞这个干什么?”
温遇旬面不改色,冷静沉着地反问:“我搞什么了?”
“你自己看看,”导师指着显示屏上的照片,没眼再涨见识,让温遇旬过来看,“这是哪儿?灯花花绿绿的,这么乱,是正经场所吗?”
他停了几秒,骂得嗓子干喝口水,继续:“况且你怎么……照片里这另一个人是男的吧?你还搞同性恋?”
照片虽然像素不佳,但主角两人眉眼都精致,隔着温遇旬低着头,和同样露出一掌侧脸的另一个男人吻在一起。
老一辈人的观念终究还没那么开放,导师看着温遇旬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两条腿的,虽然是皮相出色,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男女通吃。
温遇旬垂眼看了看照片,心里几乎确定了,拍摄者上次在卧月的那个鼓手。推了下眼镜:“您没办法接受同性恋?”
导师怒而起:“我不接受有用吗?!”
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是什么德性——能力强,心气大,人不坏,脾气不好,说一不二。
简称倔驴。
他大小声,温遇旬还是没什么反应,说:“是正经酒吧,不做奇怪的灰色交易,我是同性恋,照片里的人是我男朋友。我没乱搞,我也不觉得我的作风有什么问题。”
这几句话不是温遇旬今天第一次说。
刚才几个大领导都在,其中有一位人比较严肃,脾气也不好,温遇旬一进来,门还没关紧,就劈头盖脸地给人一顿好说。
“你知道这给所里带来多大的影响吗?小小年纪不学好偏要去搞这个?别以为你有几篇论文就多厉害了,你现在实习证明都没拿到章是吧?这件事情要是你没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不用来了!”
温遇旬脸上没什么表情,原地立正挨完骂,慢吞吞地背手把门关上。
“黄处,”温遇旬低眉顺目,却没一点改过的意图,“慢点说,不着急。”
“……”小崽子!
面对这样的质问,温遇旬自然是把能说的都交代,他不屑于理会这种背后使阴招的小动作,但绝不会任凭自己被人欺负。
他也没那么大度。
导师看他良久,过了几分钟,叹了口气,动了动鼠标,将植培所oa邮箱关上了。
被匿名举报信里义愤填膺称作低俗及下流的图片一键清空,露出原有的电脑桌面,晴天白云,芳香草地。
导师说:“那就先按黄处长说的做,你今天先回家,我们商讨一下解决方案再通知你。”
温遇旬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点点头,说:“好。”转身出去。
“等一下,”导师在背后叫住他,“你胃不好,在食堂吃了饭再回去,别到家又懒得弄吃的。”
隔了两三秒,又说:“其实我也知道,现在是新时代了,两个男生谈恋爱也不违反法律,虽然我本人还是不太能接受,但是……”
“但要是你真心喜欢,改不掉,父母都同意,就算了。你这么优秀,心里应该有数。”
他咬牙:“等这件事情解决以后别那么高调!我们这种单位对这种问题敏感一点是正常的,听见没?”
温遇旬规规矩矩地站着,垂着眼睛听完,又是看似平常的“好”,和“谢谢老师”。
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导师在关门前的一瞬间,从门缝里看到温遇旬一直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左手从口袋里带出一张植培所食堂的饭卡。
不管怎么样,听进去了就好。
温遇旬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眼珠转了一圈,没看见沈榆,便猜测他是听话回去了。打算先把东西收好,再随便去食堂对付一点回家。
仍值午休时间,办公室人不多,但无一例外都在偷偷瞟他。
温遇旬无视这些目光,从桌上的书立中抽出一本资料,放进包里。
身边的工位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一个男同事在其他同事的眼神暗示中艰难地抬头,吞咽了一下,问:“旬哥?没事吧?”
看来还是黄处长骂得太大声,他又消失了几乎整个早上,以往他们办公室有谁犯错,都不至于被留堂这么久的。
“嗯。”温遇旬还真没多大感觉,“没事。”
“哦,那就好……”男同事说,他顿了一会儿,像再思考措辞,出声却是安慰人,“你也别太在意,没事的,我们,我们不歧视同性恋,也相信你不是私生活混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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