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表哥长得像什么?”
朱文苑思索良久,咬牙道:“一只豪猪!”
“哈哈哈哈,就是豪猪!下次他说你是兔子,你就说他是豪猪。豪猪懂什么美丑啊?有什么权力评价你?我那三弟也是,下次他说你牙大,你就说他眼白多——他从小就忌讳这个。”
朱文苑未见得敢如此回敬,却也因他此话破涕为笑。他的话虽然古怪,可听着十分舒服,细细想来,道理也不错。二殿下并非浅薄之人,与阁楼中那些高谈阔论者不同,这让朱文苑十分欣赏。
“怪不得他们说二殿下是‘荆国脑袋’。”
这话原本不痛不痒,却让赵熙衡愣住,继而像是听见自己被当众辱骂般连声反问道:“荆国脑袋?我是什么?荆国脑袋?”
“是啊。刚才那些话,没有一个兴国人会说得出吧。”
话音换来一阵沉默,赵熙衡看了她良久,认真点头道:“是啊,那真不好。你听听便罢,我日后不会再说了。”
——
2
他不想做荆国脑袋,可多年来所受的教育无法立即抛开,回到兴国才发现,对家乡的认同也没有想象中浓厚。他讨厌荆国,也未见得喜欢祖国,脑袋中不纯粹的两方思想不断拉扯,让他同时被两种文化斥为异端。
赵熙衡仍旧没有朋友,也习惯了独来独往,他受到的嘲笑绝不比对“兔牙”的调侃少。朱文苑再见到他时已是数月之后,他身着盔甲匆匆而过,风沙给面目添上了粗粝的痕迹,朱文苑识别他费了点劲,可正如从前所说,赵熙衡一眼就将朱文苑认出。
“朱卯卯,最近可好?”
朱文苑友善道:“还好。二殿下去随军历练了?”
“没错,刚刚去看望母妃,明日又要出发回军营了。”他望着御花园的一角,惆怅地叹了口气,接着又打起精神道,“那些人有再让你烦恼吗?”
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朱文苑早已不记得那时难过的心情,也逐渐不将他们的评价放在心上。她摇头道:“我没关心过了。不过自上次殿下讲述荆国趣事,我就找来几本关于荆国的书阅读,可书中记载离奇,我总不信确有其事,还想等殿下得空了,多问问荆国之见闻,毕竟殿下是在那生活过的,你说的话更可信。”
赵熙衡却意兴阑珊:“荆国的事有什么好讲。”
朱文苑似乎比之前更开朗了,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兴致勃勃地呲着兔牙问道:“羽光将军谢小澜,当真是狐狸变的吗?凝云堂真是狐狸窝吗?”
“什么跟什么啊,”赵熙衡忍不住皱眉道,“羽光将军当然是个人了。我们大兴数十年前败于一只狐狸精,听上去像话吗?还有凝云堂怎么成了狐狸窝了?那是个很厉害的门派,荆国女皇的亲卫都是由凝云堂选送的,什么碧州铜山派、玄边生死地,和它相比,简直都成了不入流的野狐禅——你到底在看什么书,为何问题如此奇怪?”
朱文苑还在惊讶:“羽光将军若是个人,还是女子,怎么就成了将军,怎么打仗?”
“荆国女人皇帝都能做,怎就不能打仗?”赵熙衡不耐烦道,“当然了,我也觉得女孩子家不该摆弄兵器,应该多看看书、骑骑马、周游各地、饮酒赋诗,舞刀弄枪的事,留给男人做就好。”
朱文苑不说话了,其实女子骑马和饮酒赋诗已在她的想象之外,更别说舞刀弄枪。她还想多问一些,赵熙衡却告辞道:“我还有事,实在不能久留,下次见面再说吧。”
他随军北上,一走又不知要多久回敏都,朱文苑只当这是无期的告别,回府后继续找她的书看。次日清晨,平国公府的门突然被敲响,一名小厮送来礼物,说是赠予朱小姐的。
她将莫名其妙的礼箱拆开,见是三本书籍,外加一个筒轴,在所附的简短信笺上,赵熙衡说自己只从荆国带回了这些书,可以借给她看。筒轴内是一张精度很低的荆国山川图志,绘有名山大川的相对位置,是自己随手买的,供她读国史时聊作参考。
三本书中仅一本是讲荆国国史,另两本都是些《教郎仪规》之类,没什么营养,朱文苑却如获至宝,对照图志仔细阅读,连小字批注也不放过。也是这般才发现,书似乎不是赵熙衡本人的,批注与他留下的纸条字迹不同。
——
3
赵熙衡第三次见她,是在一个雨天,他打着纸伞,来平国公府要回那三本书。那卷图志却没拿走,他见朱文苑妥善收藏着,便说送给她了。
朱文苑看着他眼底的青黑,知道他近日一定心力憔悴,思嫔过世了,却因罪妇的身份,无法由儿子服丧。她向来见赵熙衡独来独往,却没见过他这般孤独失落的模样。若是自己的母亲去世了……朱文苑打了个冷颤,把这可怕的念头扔出脑海。
“书很新,你看过吗?”赵熙衡一边翻看一边问,朱文苑说自己看过好几遍了,只是因爱惜不在上面标注,赵熙衡听了,反而冲她道谢。
“这几本书是谁的呢?”朱文苑问,“我看上面的标注不是你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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