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浓浓的鼻音听起来不是倦意,倒象是哭不出的哽咽,那冷静话音中微乎其微的细致表情,即便他不是一个善感细腻的画家也听得懂。“学妹,你应该学着对你载誉归国,并且超过半年未见的学长稍稍表现一些欢迎。”顾斯朋饶富兴味的眸光紧瞅着身前喝着伏特加,在杯缘抹盐巴,咬着柠檬片的佟海欣。他从没见过她一个人喝闷酒,而且还喝得这么狠!浓度超过40的烈酒净饮?舔盐巴咬柠檬片?她真是好样的!“你从十六岁时就不是我学长了。”佟海欣将视线从窗外湖景上拉回来,悠悠地望了顾斯朋一眼,语调懒洋洋地回话。她读的是普通高中,顾斯朋读的是职业学校的美术科学长,怎么会是呢?他早就不是她学长。柄中国小的学长也算是学长吧?算了,顾斯朋懒得与佟海欣争论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好好好,不是学长就不是学长,随你怎么说。sweetie,江慎远呢?”顾斯朋眼神狐疑地在房内转了几圈,又接着问道。他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除了因为佟海欣听起来在哭之外,还有,为什么佟海欣今天是一个人?江慎远是顾斯朋高中学画时的同学,他离开台湾至北京的中央美术学院就读之后没多久,江慎远便与佟海欣交往了起来。江慎远明明也对佟海欣的家庭状况略知一二的,既然知道女朋友母亲离去的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又怎么能够在这个女友总会特别难过的日子里放她一个人?“我也不是你的sweetie。”佟海欣浅含了口酒,又轻咬了片柠檬入嘴里,没有回答顾斯朋的问题。她被湖景夜色辉映着的脸庞浅浅染上窗外船只忽明忽暗的闪烁灯光,口吻象是要刻意划开界线般的疏离。sweetie也不行?“ok,好,青梅竹马?邻家小妹?随便什么都行,你的男朋友江慎远呢?”他们甫开始当邻居时,他十岁,她八岁,就这么一路当到他二十,她十八,足足十年的邻居,总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分手了。”“分手了?!为什么?”他一直以为他们感情很稳定。“你有那么多问题,何不留着去问你另一位青梅竹马与邻家小妹?”佟海欣说得平淡,连眼都没抬。既然顾斯朋老爱攀亲带故,与他同样是邻居,她的妹妹佟海音也称得上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为什么老是来烦她?总之,佟海欣是铁了心不回答他的问句就是了?彼斯朋的笑声顿时在房内低低扬漫,望着佟海欣的眸光悠然转柔。“欣欣,你真的很难缠。”口吻中疼宠的成分竟比抱怨多了许多。彼斯朋伸出手,指尖滑过她肩上长发。她的头发似乎比他上次见到时长多了?又或者,长的不是她的发,而是他如藤蔓般紧紧攀爬在心头的思念?为什么每次见到佟海欣总会觉得她比记忆中更美丽?她冷凝倔强的瞳眸总是散发着一股目下无尘的孤高傲气,难以亲近,却无比迷人。他好爱她,一直以来,就只爱她。佟海欣不着痕迹地将顾斯朋搁在她肩上的大掌拍掉。“那就别来缠我。”她淡淡地望了顾斯朋一眼,然后措手不及地拿了块柠檬片塞进他嘴里。彼斯朋放声大笑,然后不修边幅地将那块柠檬片连皮带籽地咬碎吞下。佟海欣醉了,他知道。她会开始有些小女孩似的调皮举止,眼神会比平时更迷离诱人,唇边的笑容也会比平时更绝艳甜美,再过些时候,她会开始多话。她会成为他记忆中绝大部分的佟海欣热情、明媚动人且阳光开朗。那是十四岁之前的佟海欣,母亲尚未离去的佟海欣,还没紧紧勾动他心弦、扯动他心疼的佟海欣。然后他想起自己曾经有多么想一生一世照顾她。他想起当他知道她与江慎远交往时那份既惊讶又懊悔的心情。他气自己人不在台湾,气自己没有早点向佟海欣表白,气江慎远是他最好的朋友,气他只能无奈地要江慎远好好照顾欣欣。如果,此时佟海欣身边的男人已经离席,他很乐意随时入席。“欣欣,等我一会儿。”佟海欣还搞不清楚顾斯朋要她等他什么之时,他便已经旋身走出房门。半个小时后,顾斯朋回到房内时,手中多了一朵与他画作上相同的艳红色长茎玫瑰、一个四吋左右的提拉米苏蛋糕,以及一瓶与她方才喝的一模一样的伏特加。佟海欣微微偏首,望着他的美眸盈满困惑。“欣欣,为我过生日吧!”顾斯朋为仅有一根的蜡烛燃上火光。他刻意不说为她过生日,而是选择说为他,佟海欣哪里会不明白他用上的机心?他就是存心要让她无法拒绝。今天是母亲当年离去的日子,是她的生日,也是顾斯朋的。虽然相隔两年,她与顾斯朋仍然拥有同一个诞生纪念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一起过生日了,是从他们都长大之后?还是从她与江慎远开始交往之后?她早就忘记了,为什么顾斯朋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提醒她,他们曾经有过的亲密?
“小朋,你好阴险”是微醺的缘故使然?佟海欣不自觉唤出小时候对顾斯朋的称呼。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唤他了,从她十六岁开始,还是十八岁?这又是另一个难解的谜,他们两人的从前好近,又好远,像一团缠得乱七八糟的毛线球,她从来都看不清也弄不懂。只要是有关于她与顾斯朋之间究竟是谁疏远谁、谁撇下谁这些问题,即便是她完全清醒时她都毫无头绪、无法回答,更何况是意识昏沈,朦朦胧胧要醉不醉的现在?彼斯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熄灭了房内灯光,搞不清楚是恶作剧还是真心诚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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