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和庭资都让他不自在,但同时又像一个简易安全屋。待在别墅的这两个月里白塔内部局势动荡,他却难得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每周去一次超市,最近几周开始加上了每周两次的羽毛球,其他时间待在别墅里看书或是散步。
相当规律且轻松的生活。
如果庭资突然起身边打电话边向花园走去,他就知道庭资大概又要聊点关于“2658向导案”的事了。庭资从不主动和他提起这件事,他也心知肚明从不问起。
群体性犯案,他作为队长自然难咎其职,白塔已经预支过对他一部分的惩罚。
今天庭资又以这样的方式走进花园,甚至顺手给别墅加上了一层屏障。张鸣筝目送他的背影离开,翻了一圈新闻,如意料之中还没有更新消息。
张鸣筝叹了口气,将这几天看完的书摞好,带下楼放回原来的位置再拿几本新的书上来,和之前的两个月一样。庭资出门时他才会主动下一楼取几本书上来,书架上种类很杂,文学社会学自然科学,还混杂着庭资学生时期的课本。
他曾做贼似得蹲在书架前翻看那些过时的课本,可惜里面属于庭资的字迹少得可怜。
今天他主要的目的是下楼找某套书的下册,上中两本已经看完但一直没找到续集——最后张鸣筝将目光锁定在了几个他从未拉开过的、位于书柜角落最下层的抽屉。
像是从未好好打理过一样,拉开抽屉的瞬间他就被灰尘扑了满脸。那本续集果然在其中,顺着书脊拉起来才发现手感不对——原本的内页被剥离开,只留下了作为伪装的封皮。
还未真正打开张鸣筝就感到心跳沸腾,手心冒汗几乎要抓不住卡纸书皮。思绪兜兜转转,最终定格到薇薇安酒后的那句话:“你们谁想要和那种变态谈恋爱吗?”
张鸣筝怀疑自己听到了开门声,慌乱之中却没有将这本可疑的书物归原处,只把它飞速拎出来再一鼓作气关上抽屉。
——绝非明智的选择,所幸并没有人真的进来。
他像从前一样把书放到卧室的书桌上,潘多拉的盒子压在最下面。从侧面观察它更像打印的资料,侧面贴了很多索引贴,边缘发黄显然已经是多年前的产物。
张鸣筝将它书桌上晾了很久,直到庭资回来,直到又打过两次球,直到它上面摞的书已经换过一轮。
作为客人偷窥主人的隐私,作为追随者偷窥上位者的背光面,无论如何都是不应该的。
但翻开它只是时间问题——抵御诱惑需要长时间延续进行,而翻开只需要一瞬间。张鸣筝在打开它之前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但实际情况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出格,至少在他的认知中还达不到“变态”的程度。
里面装订着的是几本论述支配臣服关系的书或文章,市面上不好买到,所以打印出来再装订在一起。旁边的余白写的是批注,看上去跨越了很长时间,每次批注的笔迹都有所不同。
最开始是铅笔写下,笔迹还很稚嫩,大概写于中学时期。成段的勾画,旁边注释也成段,甚至有生词的翻译;后来是黑色墨迹的钢笔,注释变短了些,时不时会出现几个问号;最后是蓝色墨迹,直接覆盖在原本的铅笔注释上,相悖的观点直接被圈出来反驳。
庭资已经很久没在这里居住过,最后的字迹大概留于几年前。
最末页夹了几张打印纸,上面是几种简单的绳缚图例,有几幅后带着铅笔画上的对钩。
绑缚与调教、支配与臣服还是施虐与受虐这些在白塔内部都太常见了,连亚文化都算不上。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都有慕强的天性,哪一方作为上位者都很常见——比如薇薇安,她的单肩包上挂了一个迷你皮鞭样式的挂件,因此想要向他打听薇薇安联系方式的哨兵或是向导都不少。
张鸣筝对此不感兴趣,或者说可以称得上排斥。
快餐式而追求肉欲的关系,仅仅因为对方属性与自己相契合就能迅速投入感情,他不喜欢。
况且他既无法体会到挥鞭和掌控权力的快乐,也不放心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谁,就算对方是庭资——好吧,这点他没想过。
庭资早年在他心中的形象太高尚,尽管现在又显得平易近人,他也没能想象出庭资参与其中会是什么角色。
他对bds完全不感兴趣。
他又将那份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心理学方面的名词太多,他又不常看英文文献,最终陆陆续续读了几天。庭资的很多观念同他不谋而合,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至于为什么薇薇安曾那样说,他猜测应该也与此有关。
就像被他读完的任何一本书一样,它也回到了原处。抽屉里其他伪装的封皮没有再被他借阅过,此事到此为止——希望如此。
但巧合总是从天而降又事与愿违——半周之后从超市回别墅的路上,庭资撕开一袋糖递给他,问他愿不愿意在邮轮上度过一星期。
“这次的航线还不错,”庭资继续说,“或者也可以拜托其他向导先暂时接管你。”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