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白钰自那件错事发生后第一次回到盘狼山,白钰有一种渗进骨子里的自傲自大,这种天性是不会因为一两件事就轻易改变的。
他会为盘狼山十万白骨而难受,会将这件事当做一个教训时刻铭记,但你让他因此痛苦到不能原谅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白钰是妖,他看一个人的时候,能看到那人的几世轮回,能看见那人从出生起所做的所有事,修行者是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去看凡间。
“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在恨我吗?”白钰拉扯着手里的鬼线,周围悬空浮动着许多盏花灯,随着夜风,花灯跟着飘动。
随着成千上万的鬼线被扯动,山坳中一具具白骨抬起了头,夜空中,黑云慢慢遮蔽月亮,有乌鸦扇翅飞过发出聒噪的声音。
赵犀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天空越来越暗的月光,自语道,“好阴森的气氛。”
“这里是战场,埋在此地的都是为国捐躯的战士,你不应该怕他们。”白钰手掐法决,身边的花灯一朵朵爆裂开,“如果他们一定要有怨恨,肯定也是恨我当时轻率与人签了协议,却反遭伏击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就在他说话之时,原本爆开的花灯突然熄灭,黑云完全遮蔽月亮,天地陷入一片死寂。
白钰脸色骤变,手指迅速掐算,然后他猛一咬舌尖,鲜血滴在手心,发出几声大笑,“哈哈哈,难怪你们的怨恨这么深,原来如此。”
他单腿跪地,一掌拍在地面,土地瞬间崩裂,显出里面的真像。
山坳之中一棵巨大的槐树生长着,枝叶茂盛到哪怕是在白日也可遮蔽阳光,而在地下,它错综复杂的树根伸进了一具具白骨中,从这些尸首的眼窝、肋骨间穿过,那些尸体甚至还穿着活着时的盔甲。
白钰扯出笑,却是笑的无比难看,“真的太可笑了,我以为自己在三界中的威慑足够大,以为我同鬼主是好友,没想到原来根本就没人在乎,我让鬼域判官给你们安排一个好的转世,却是让你们留在这里成了这棵鬼槐的养料。”
一瞬间,白钰什么都想明白了,鬼主屠生曾说过他想养棵槐树用来给鬼域修大门,进财真君童灵告诉他不要相信任何人,天君教他魂魄分离和造龙术。
原来这世界不过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人间如此,天界也是如此。
白钰修炼的术法是要看透世间所有欲望,自己不被七情六欲所困,他第一次遭到反噬是在灵山佛门外,第二次就是此刻。
“爱情,友情,原来百年千年的岁月真的会腐蚀一切,原来时间才是真的无情。”白钰擦去唇边血渍,他很想哭,可是在欲望的漩涡中迷失太久,他对情感有一种可怕的抽离感。
白钰曾放言,能与他过招者,唯天界帝君,鬼域鬼主,西漠武神,其实是说他和这三人是最好的朋友。
“你怎么了?”赵犀感到奇怪,靠过来。
白钰看向他,站起身双臂环抱住了赵犀的腰,很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白钰经常会想要一个依靠,他行走在人间会觉得自己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白钰也很想同人说一说心里的苦楚,哪怕明知道这没有什么用。
赵犀浑身僵住,一动都不敢动,双臂伸直好长时间才缓缓地将手搭在白钰的肩头,“你…很难过吗?”
“你的朋友拿走你珍视的东西去摔碎了,只为了听一听碎掉的声音,如果你会因为这种事难过的话,那我也会,我做不到真正的绝情。”白钰手按在心口,努力安抚着自己,他早就知道屠生的性格,这就是屠生能干出来的事,何必再生气,毕竟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用到鬼主。
“他不是你的朋友,你不应该难过,而是应该生气,我替你去教训他。”赵犀的双臂终于彻底落下,虚搂着白钰的肩膀。
白钰听到赵犀的话,抽了口气,他下意识地笑,泪却顺着眼角流下。
他抓着赵犀的衣物,将脸埋在赵犀的胸口,“如果你还在,我谁都不会怕,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做了很过分的事,可是我真的很想你,我放不下…”
天空中的云朵越来越薄,星星在云层后显出寒光。听说狐族最爱在这样的星空中大开宴席,不论人、妖、仙都会被邀请,欢宵达旦,放浪形骸,可是等到天亮后,一切欢快都会消失,只留下一只醉的不省人事的狐狸。
白钰就像是这样,年少轻狂结交众多好友,又随着世事变迁,大家各走各路,看似身边花团锦簇,其实知心人少之又少。
白日戴着假面,夜晚舔着伤口,懊恼也好,痛苦也罢,寒夜是难以熬过的,于是越发放荡,直到回首时发现自己早已是孤身一人。
“有些失礼了,”平复好心情后,白钰一把推开赵犀,指腹在眼角拭过将泪痕擦去,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站远点,打扰到我画咒了。”
赵犀一下子被这样嫌弃,瞬间仿佛炸毛的猫一样,“你做人怎么还两幅面孔,你刚刚在我怀里是怎么回事?”
“触景生情,你安慰一下都不可以吗?做什么这么大情绪?”白钰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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