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碧渠一夜酣眠,舒服得梦都没做,第二天早上九点准时到局里,整张俊脸那叫一个容光焕发。
韩媛脑袋昏沉,跟旁边人嘀咕:“小陈哥打兴奋剂了?”
旁边人意味深长:“小韩明儿找个男朋友,也能这么精神。”
昨儿陈碧渠又加班,但转天是周末,宁昭同八点半揉着眼睛出来,发现他竟然安安分分地睡在床上。
她踩着拖鞋进去,揉了揉他的脸:“今天还加班吗?”
“不加了,结案了,”他迷迷糊糊地把她的手抱进怀里,“放两天假,在家里陪夫人。”
她抽回手:“行,多睡会儿。”
怀里的手突然不见了,陈碧渠立马睁开眼:“夫人!”
“干嘛?”
他眨眨眼,握过她的手:“再摸一摸。”
宁昭同有点好笑:“不给摸要怎么样?”
“夫人……”
一定要他撒娇吗?
她低笑一声,探头过来亲他一口:“睡吧,我做早饭去。”
虽然夫人特地做了小陈统领的份,但看他睡得那么熟,也没好硬要把他叫醒。陈碧渠睡到十二点才睁眼,洗漱完出来很不好意思地抱着她道歉。夫人自然不会跟他生气,投喂了一顿营养均衡的午餐,催着他洗洗再睡一会儿。
觉是真的缺,陈碧渠心里不想睡,但眼皮都快黏上了,于是一个下午又这么睡过了。
晚上六点吃完晚饭,终于睡饱的小陈统领洗完碗出来,眼睛都亮晶晶的:“臣给夫人梳头吧!”
虽然不明白七点钟梳什么头,但总不好打击孩子兴趣,何况陈碧渠这人看着也没什么其他爱好。宁昭同懒洋洋地抱着猫,招了招手:“来,手艺好可以加个钟。”
arancia趴在沙发脊上,好奇地看着一切。
在他和她之间,梳头这件事算是有一些特殊意义,象征着一些安稳宁静的时光。
陈碧渠将梳子从头拉到尾,一次又一次,细心地将偶尔的白发藏在下面,直到每一寸发丝都顺滑。
空气随着他的动作安宁下来,彼此的神态也都慢慢平静,许久,他唤了一声:“夫人。”
“嗯?”
“感觉……”
他有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她偏过脸,目光明净:“怎么了?”
“突然想到,那时候夫人问我还习惯吗,”陈碧渠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其实已经很习惯了,但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这个世界节奏太快了。”
宁昭同探头亲了他一口:“是不喜欢吗?”
“说不上不喜欢,但偶尔会有些焦虑,怕追不上夫人。”
她闻言就笑:“我刚到新郑那会儿也这样,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心里特别怯。”
他把梳子放下,从后面轻轻抱住她:“那臣如今也感受过了,算不算离夫人更近一点了?”
更近一点。
她心头微微一动。
他垂下眼,轻声道:“阿娘说,陈家祖训,事君以忠,却也不是我这样的事法。”
“……潜月。”
“阿娘不是责骂我,”他说,“阿娘说,我父亲是个愚忠的人,但有幸能受大王感召,走了正道,那是他毕生唯一一次转向。而我状似比阿爷看得开,走的却是更难回头的路……她怕我转不了向。”
她低声道:“结果你最后也没听你阿娘的话。”
故韩上将军嫡子,秦宫禁卫统领,自戕于咸阳城楼之前。
“我在城墙门口想清楚了,”他竟然还带了点笑,“圆滑通达、韬光养晦、明哲保身,阿爷怀直名而死,我便一直心有戚戚,欲求两全……到最后才想明白,我是大秦的旅贲统领,是夫人的禁卫将军。夫人不在了,就算我用尽手段立在那里,又有什么用呢?”
“潜月……”
“臣没有什么可以奉给陛下的,”他收紧手臂,缓缓睁开眼,神色诚恳认真,“唯有痴心如此,从一而终。”
痴心如此,从一而终。
她几乎觉得心尖都在颤抖,不敢试想他自裁时究竟是何等心境,是重负卸尽的释然,还是对泉下重逢的期待?
她忍着泪意,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上来:“值吗?”
两生追逐一颗不全的心,不会觉得不值吗?
“臣很久之前就给出答案了,”他把她压进沙发里,吻落在眉眼上,“全情投入,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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