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滚烫的泪光,还强忍着不肯让它流下来,“我分明是自负太过,还托言北地离不开我,你来信问我什么时候带你走,我连余下的字都不敢读完……”
他怎么能这样。
明明向她许过那么多天长地久的诺言,却找了一堆冠冕堂皇忠君而死的理由,来堵住她可能的责备。
他怎么能这样。
回想起见到咸阳报丧使时的绝望,他再也忍不住了,把脸埋在她发间,哭得肩背抖动。男人的眼泪滴到耳朵上,烫得她心绪纷乱,侧身把他抱进怀里:“好啦,别哭了,不是都过去了吗?”
他哭得说不出话,只是埋在她怀里,努力摇了摇头。
上天给了他弥补的机会,可数十年的悔恨在一日日压在心上,积成陈旧的茧疤,永远地待在那里。
他怎么可以那么蛮横地对待她的真心。
他怎么可以一次次地让她失望。
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们说你战死在维柳伊河南岸,”她声音很轻,“你说你是死在这里的。”
“那是、军报所述,”他抽噎了一下,强行稳住声线,“当日班师之时,大军途径此处。我站在湖畔,突然想到,我说好要带你去更西边,去地中海。可我既没有能带你走,也不能把地中海送给觅觅……我哪里来的颜面回咸阳?”
于是他选择这片澄澈的湖水作为埋身之地,血肉没入淤泥,滋养一方鱼虾。
大秦的战神就这样死得悄无声息,尸骨无存。
胸胁里突然漫出巨大的惆怅,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推开他坐起来,眼里隐约带泪。
她明白生死于人类的特殊之处,也庆幸自己能有弥补的机会,可她以前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留下了那么多深切的遗憾?
就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君王颜面,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我好后悔,阿绮,我好后悔……”他把脸埋在她腰腹里,低低道,“你让我每日给你写信,我写了好多,可是你永远也看不到了……”
他的挚爱,他的君王,死于咸阳宫内,终年五十二岁。
而他苟活数年,悔恨余生。
她眼里蓄起泪,又努力压下去。
片刻后,她把他的脸捧起来,还撑着平稳的语调:“别说了,我也后悔,我当时应该直接去北地把你押回来,锁在宫里哪儿不让你去。”
他看着她,从下至上的视线,有点发怔。
如果当时她真的把他关起来……他苦笑了一下:“那时候,我肯定会想尽办法逃走。”
他一直说北地离不开自己北地离不开自己,说到最后自己都信了,真要回到那时候,他没准儿还会说两句混账话,指责她身为君主却不顾大局。
“我要是想留你,你逃不走,”她用了点力把他抱起来,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鼻尖,“谁敢帮你,我一人赏八十板子。”
她算是个难得慈和的人主,虽然发明了杖刑,但很少真打,更别说八十大板了。他听出玩笑意味,却也跟着她说,吸了一下鼻子:“他们竟敢帮我,实在该打。”
“你也该打,”她很轻地笑了一声,再凑上来,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我可记仇了,都记住了,以后慢慢打。”
以后。
他把她抱进怀里,闷闷应了一声:“嗯,以后慢慢打。”
不管前尘如何,他们还有以后。
还有很长的未来时光。
第二天六点两人就起了,沿着库苏古尔湖开了一段,拍到了成群的白天鹅停憩在湖面上。起得早,游客还少,韩璟步调悠闲地拎着包跟在宁昭同身后,感受着清清凉凉的晨风:“太师什么时候去香港?”
太师最后还是选择了港中文,想着既然都是一年制授课型硕士,当然是越近越好。何况夫人还给他们交了六万多的留位费,不去多亏。
“九月初,但是要提前几天过去,”朝光映得湖面波光粼粼,她快门响个不停,“还要帮他收拾房子,你要一起吗?”
他一听顿时不满,立马两步上前把她从后面单手搂起来:“抓壮丁呢!”
她吓得惊叫一声把相机抱怀里,又气又笑地拧了他一下:“不想去就不去啊,干嘛吓我。”
他把她放下来,却不肯放手,话倒也坦然:“臣嫉妒。”
“你嫉妒啥?”
“他也犯错了!”他这话出了口自己都觉得幼稚,“阿绮不能太偏心。”
宁昭同笑骂一声,揉着他短短的头发:“当年你自己说什么来着,哦,什么臣不敢肖想取代先王的位置,现在敢放肆了。”
他笑:“高加索犬只认一个主人。”
她怀疑:“真的假的?”
“假的,怀人对陌生人根本没有戒心,逗两句就跟着走了,”他把她手里的相机放到一边,很放肆地把她压到草地上亲了两下,“但是臣只认陛下一个主人。”
草毛茸茸地扎着裸露的小腿,她一边笑一边躲着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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