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往常,她看他的目光如水般温婉,好象是特别的期盼他来——这倒底是为何?和家里边的女人不同,霍去病并不怨恨李夫人,在他看来,李夫人虽然夺去了陛下的专宠,害得三姨母卫子夫空有皇后之名,实则是独守清冷的宫阙;但在她之前,就有诸如王夫人之类的女子也曾夺走过刘彻的心。那李夫人,不过是取代了王夫人的位置;在她之后,自然还有层出不穷的取代者后来居上。这能怨谁呢?要是追究起最终原因,那毛病,还是出在刘彻自己身上,都是因为他秉性好色,光未央宫里的宫女便多达万人。当然,自古以来的帝王皆是喜新厌旧,因色生爱,更因色衰而失爱——不能要求他们都似舅舅般专情,唉,只苦了深宫里的姨母。不过,刘彻的这个特性,并不损害他在霍去病心目中的地位,因之霍去病虽常在内宫走动,但他从来都是目不斜视,不巴结,不讨好任何一宫的妃子。无论对谁,他总是礼数周全,不卑不亢。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年轻,二来是他对刘彻的忠诚,所以他不愿也不会卷入宫中纷繁复杂的斗争中去。这会儿,他看着李夫人别样的眼神,虽心里狐疑,但还是快步进到宫殿内。刘彻正在和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男子谈得兴起,一见霍去病来,便急着要和他分享快乐,只见刘彻欢喜的叫道:“去病,快来!”霍去病待要行礼,刘彻却引着那男子向霍去病走来,道:“去病,这是渺幽(李夫人的名字)的从弟(即堂弟)李抉,为报效国家,他特地从乡下赶来,朕今天就遂了他的心愿,让他跟你一块去。”霍去病这才明白李夫人方才的用意,他抬头扫了李抉一眼,但见这人面貌虽一如其从兄李延年(刘彻的男宠,李夫人的亲兄长)般俊俏,然其目光阴鸷,于桀骜难驯中见轻佻之意,想必是个不好调教的刺头。这一瞥,也让霍去病心头有数,他可不相信这个人从军就是为了“尽忠报国”很明显,他是想沾自己的光,冲着想封侯,才希翼和自己一同上战场。于是,霍去病沉吟着,见刘彻正在爱不释手的欢喜劲头上,不便明言拒绝,就道:“陛下,臣治军严厉,对违军法者,从不容情。”刘彻听出霍去病话里的意思,但他怜爱李夫人,对眼前这个面目娇好的男子亦甚有好感,更是想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所以便笑呵呵的道:“朕的骠骑将军,就该是这个样子。李抉,你听好了,你跟了骠骑将军,如违背军法,当军法论处!”李抉道:“臣明白。”然后,他在刘彻的示意下,态度也还算谦和的向霍去病行礼问安。霍去病瞟了一眼刘彻,见他满眼期望,就差没亲口求他,便只好按下心头的不满,接收了此人。七月二十五日,四路大军同时从长安出发。霍去病的远征军到达北地时,已是深夜。北地的守军在其校尉的带领下,打开城门,列队目送骠骑将军。霍去病骑着“骝紫”率先出城,他往旁边瞥了一眼,看到为首的校尉高高的举起火把,也正目不转睛的仰视着他。这校尉不是别人,正是李敢。两人四目相对,均无言语。但李敢的面上,表情复杂,眼神很痛苦。尤其是在看过霍去病身后的将领之后,他不得不感觉得到:他比他们更有资格追随骠骑将军,去为大汉建功立业!然而,他还什么都不及说,骄傲的骠骑将军已策马远去,只给他留下一个模糊而细小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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