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时,一束月光从窗棂跃进,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嘎吱——”月色随着打开的房门漫进屋里,一道黑影压在地面。夜风吹着那人的衣袂,拂过房门的一角。他迈着轻缓的步子,向那床上的女子走去,脚下没有丝毫迟疑,只是目光逐渐变得柔和。床上的人紧紧闭着双眼,秀眉紧蹙着,睡得极其不安稳。男子无奈的扬了扬唇,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的手掌一片冰凉,轻轻覆在女子的额上,顿觉一片灼热。似是感受到他的凉意,床上的女子动了动眼睫,缓缓睁眼。大手迅速下滑,覆上那双水眸,遮住了她的视线。屋里一片寂静,端木初却能感觉得到那人浅淡的呼吸。那人不说话,端木初眨了眨眼,眼睫扫着他的手心,那人极不自在的动了动。“我知道是你!”端木初开口,声音细小,略显微弱。她说:“肖慕叶,不要触碰我!”男子颤了颤身体,显然没想到她知道他是谁。端木初那句话,他没有听进去,只轻轻挪开了手掌。覆在眼睛上的手掌已经挪开了,端木初微微侧头看向床前坐着的那人,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进来了?还离得这么近。”肖慕叶笑笑,故意俯身将身体与她贴得更近了一些:“我偏要离这么近,你奈我何?”那张俊容扬着温柔的笑意,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个男人,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端木初呆愣了片刻,将脸转向床内侧,淡淡道:“我不能奈你如何,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你想死吗?”瘟疫不是小病,更不像以往受伤。肖慕叶再凑近了些,轻轻靠在她肩头,满足的道:“和你一起死,又有什么不好!”和你一起死,又有什么不好!他的话深深刻进了端木初的心里,她的鼻尖微微一酸,不禁有些失控。他说,和你一起死,又有什么不好!他的语气那么平淡,就像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平淡。可是那句话,却勾得端木初泪眼连连。似是听见了她轻微的抽泣声,肖慕叶微微转头,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笑道:“阿初也会哭吗?我以为足够坚强的阿初,是不会哭的。”平日里,一直坚强笑着的女子,竟然为了他一句话落泪。饶是落泪,却也轻轻的,不惊动一草一木。“阿初,我愿意跟你一起死。”所以,不要再拒绝,也不要再试图将他推开。瘟疫也好,寻宝也好,以后上了战场,他也愿意一直陪着她。热烈的呼吸洒在她的耳背,端木初只觉心间一颤,仿佛雷电一击。她转过头来,与那人四目相对。咫尺呼吸,交融难解,此中便暗生情愫,似是一首缠绵悱恻的琴曲。肖慕叶看了她许久,微微扬头在她额上落下浅浅一吻,尔后笑道:“我可是已经被你感染了,以后我们都要住在一个房间啊!吃饭一张桌,睡觉一张床,你不要再顾忌了!”他的模样仿佛在说一个笑话,端木初瞧着他的表情,不禁被逗笑了。屋子里,不断传出细微说笑的声音。门外站着的女子,将扬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神色落寞的回过身去,迈着莲步离开端木初的房门。
翌日,晌午时分,傅君涅方才到达昆仑山的山脚。一纵青山笔直泻下,宛然鬼斧神刀一笔,将这山生生造成。傅君涅仰头看去,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往山上行去。山里草木茂密,清幽幽的树影倒映在蜿蜒的山道上,遮去了日华。洛华所言的道观,明月白云观,而那观主也就是观里唯一的道士,俗名拟倩,道号无嗔。他曾是名动江湖的鬼医圣手,早年因作恶多端,被人断了左膀,自此便隐匿于世,在昆仑山修行。傅君涅乃是与逐渐西斜的太阳同行,大概傍晚时分,找到了那座道观。白云观落座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几处瓦屋,便成一处道观。傅君涅步到门前,那两扇腐朽的木门大开着,一抬眼便能看见院子里立了一只三足鼎。院子两旁开垦了土地,种了许多说不出名字的植物。他站在门口,尚在踌躇着要不要这般冒昧的闯进去。刚刚抬脚,便见那方正殿里步出一个人来。那人身上斜挎着青灰色的道袍,一头花白的头发用一支木簪随意挽着,右肩扛了一把扫帚,洋洋洒洒的步到院子里来。傅君涅看了看他的左臂,袖子空荡荡的,想来便是他了。“阁下可是无嗔道长?”傅君涅迈进了院子,向他走去。那人听见人声,微微抬眸向傅君涅看去,两眼微眯,挑眉道:“你这小子是谁?”傅君涅向他抱拳行了一礼:“在下傅君涅,乃是受人所托,特来求药的!”他的态度十分诚恳,但是那老道却不以为然。只觉得好笑:“你来道观找一个道士是为了求药?求药应该找大夫,找贫道作甚?”他说罢,肩上的扫帚一甩,傅君涅灵敏的躲开,只见那人正单手执着扫帚从院门前开始扫那些无端飞来的落叶。傅君涅跟在他左右,不肯罢休的道:“在下知道无嗔道长乃是当年名动江湖的鬼医圣手拟倩,今日冒昧打扰实在是迫不得已。这昆仑山下一百里外的杏花村遭瘟疫毒害,村里人已去了大半,还请道长念在那些无辜村民的份上,赐在下一些治得瘟疫的药物。”他一番肺腑之言,那人却恍若未闻,只自顾自的扫着地。傅君涅一见他没有反应,顿时有些恼怒的道:“早年你做了那么多孽,如今正是补偿的时候,你且赐我些药,就当是为你减轻罪孽。”他此话一出,便引来无嗔一记白眼。他看傅君涅的目光微微泛着寒意,语气也颇为阴森的道:“你这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你若是再多说一句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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