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结束了自己这辈子最心不在焉的一个吻,她感觉自己就像在亲一只牡蛎。
那个牵引着她目光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树丛后,可她此时却并没有感受到报复的快感。这真是个蠢主意,她在心里想着。
“真令我伤心。”夏洛特明显的敷衍让金斯利不免感到有些挫败,以往可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他柔情蜜意的亲吻攻势,大都酥软沉醉在他的怀中。
被她推开的金斯利,嘴唇鲜红,睫毛浓密纤长,在亲吻后显得增添了几分欲色。
“亲爱的,我都有点后悔了。”
夏洛特理了理被他弄皱的衣服,这人要反悔?
“等你婚后,倘若不介意,多一个情人又如何呢?难不成你要为他守什么忠贞?夏洛特,你又不是那种古板的女人。”他这会儿的自荐枕席很难不让人认为是一种胜负欲在作祟。
她拧眉,克制住情绪,让自己的话听上去不那么像嘲笑:
“金斯利,等你什么时候不再用那气味浓郁的香水,再说我们的事吧?在此之前,拜托你放过我的鼻子。”
“……”
虚浮的步子像是踩在云朵上,刺目的太阳光线将他的影子钉在地上,不断地拉扯。
脚下的地砖整齐坚硬,他感到双腿一阵的麻木。本就白皙的肤色此时苍白透薄得像一层浮冰。
塞利尼竭力让自己不至于在这里失态,周围还有来往的仆人和守卫,人间不同于海里,一个异常的举动都可能被看作是疯子。
如今,他已经很懂得如何装作一个人类了。
他跟随她的女仆来到喷泉院,看到她吻那个男人的一幕,那么的刺目,让他妒火中烧。
“我会像亲吻你一样去亲吻另一个男人。”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不。不是这样。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他不想看到她亲吻别的男人,他不希望她的目光、怀抱、亲昵给另一个男人。他简直是太蠢了,竟然让她和那个金斯利结婚,亲手将她推开。
是不是变成人类越久,他身上属于人鱼的部分就消失得越快呢?人鱼不会做违背自己本心的事。他们饥饿就捕猎进食,伤心时就在月下悲鸣歌咏,高兴了就在海底畅意遨游,穿过鱼群与浪涛,在珊瑚丛里酣眠。
他不愿意看到她像对待他一样,对待别的男人。
她只能对他那样亲密。
他曾经鄙夷嘲笑人类的虚伪,可现在,他自己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别爱别的男人,艾比。”
“我难道只能爱你么?不是你让我跟他们在一起的吗?我们很般配。”
“我撒谎了,我不能接受你有其他的情人,或者是丈夫。我恨他们。”
“不要结婚,不要嫁给金斯利。”
……
脑海里的声音嘈杂纷乱,心脏忽然感到一阵抽痛,仿佛被什么噬咬般的痛意隐秘地袭来。
瞳孔兀的扩大,一个让他灵魂震颤的渺远声音从心底深处漫涌而出,像无边的黑水泥沼,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耳畔传来悠长的嗡鸣,一切声音归为沉寂,就像从未存在过。恍然之间,塞利尼到现实阳光下的庄园,额头渗出汗珠。
手臂上的异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抬起手,宽大的袖子滑下,露出一截手臂,青蓝色的鳞纹上浮现一层层透明的细小鳞片,泛着流光。
他眨了眨眼,那双属于人类的手仿佛又变成了附有银色鳞片的利爪。
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嘲讽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难道你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她面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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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将诺拉哄睡后,夏洛特在书房里处理白天剩下的事务,明暖的烛光照亮了物屋子。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的面庞,头发被整齐地梳成发髻盘起。
房间里十分安静,安静到似乎能听清夜晚的凉风抚动窗棂的声音。
胡桃木制的书桌侧面雕刻着几何图案与花卉的纹饰,边缘以鎏金镶嵌,桌上摆放着精美的灯烛台、整齐层迭的文书……还有书桌一角那格格不入的木雕小鱼。
夏洛特将自己的目光从那木雕摆件上移开,按捺下心中的些许烦躁。白天,他看到她和金斯利的亲近,后面他失魂落魄地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心。
伤心?那也是他应得的,谁让他一门心思地想撮合她跟别人。
她已经足够仁慈大度,要是换了别的人,早就将他赶出去了,还会像她这样包容原谅他么?
可他看上去是有些可怜,他之前一个人带着诺拉在外面漂泊了很久,一定吃了很多苦,连性情都不如以往那样自在了。
两个声音在她心头打转,让她没办法专心做事。
这时,听见门外女仆的摇铃声,
“进来。”
“夫人,塞利尼先生在门外,他说想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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