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高兴,下意识地就朝杯中看了一眼,便见杯中泉水清冽,哪里有半分浆果的颜色?而舌尖原本还弥漫的酸甜滋味,立刻就只剩了一点泉水的甜,腹中刚刚激起的食欲无法得到满足,反倒因为灌了两口水下去,来了两声更响的水嗝。
“噗……”
还没等她着恼,就听得月门后面传来一声轻笑。对方倒也没有掩藏行迹的意思,直接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来人猿背鸢肩,身量高挑削直,肤色微黑,正是她那大师兄伍子昭。看他那副抱臂在胸,笑眯眯地倚靠着门廊的模样,显然是看了有一阵了。
洛水本来还算心情平静,心态平和——可一见到这罪魁祸首,新仇旧恨立即涌上心头,看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更是恨得有些牙痒。而牙痒之余,她有觉得这感觉有些熟悉,再一想,立刻便明白了过来:
这讨厌的搞事精,可不就是和公子那鬼东西一样讨厌么?
她就说呢,碰见这人时,那种若有若无的警惕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就是在此处——这种人,面上看着可好,心里指不定有多黑多烂,你越是着恼,他就越是高兴,恨不能多看一会儿笑话。
她到底是与公子几番斗智斗勇,有了经验,知道此时定要沉住气,万不能露了形色让对方得了乐子。
这样想着,她便立刻轻轻“啊”了一声,十分不好意思那般低下了头去,像是做坏事突然被抓包那般:“大……大师兄,你、你也来啦……”
“是啊,”对方说道,“若不是我来得早了半盏茶的功夫,差点就错过了小师妹如此有趣的一面。”
——果然是黑心玩意儿!
想起前日入门之时,这家伙也是在山上看她的好戏,洛水顿时就更气了。可她越气,脸上便笑得越发羞涩:“叫大师兄见笑了,是我央师姐留些茶水下来,好助我辟谷。”
伍子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红昭自是一番好心——但于你却是无用。师父说你口舌灵敏,自是品用泉水亦能觉出常人难察的滋味来,是也不是?”
洛水一听就脸色有些僵硬,一来是这“品水”之事,今日于她实在有些阴影;二来她白日方才与师父商讨这辟谷与体质之事,这一个转头,她这大师兄就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若说先前她还有一丝侥幸,只盼着是她这讨厌的大师兄擅自做的决定,明日便寻个由头和闻朝试探着搞个状讨个饶,至少换个辟谷方法,现在却清楚了,这方法根本行不通——显然,他这大师兄确实深得师父的信任。
——男人真是靠不住!
她这边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便见她这大师兄不知怎的解下了背上的剑来,在先前画圈的位置上又描了一圈。
画完他露出了个粲然的笑来:“李师弟做事妥帖,但到底功力略有不逮,我担心师妹在里面待得不安心,方才与李师弟打了个招呼,过来重新给师妹画一个,若非功力在我之上者,必不能强破——还请师妹放心。”
他这样说着,便毫不客气地走进了圈内,当着洛水的面取走了她面前的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完毕还“哈”了一声,道:“红昭师妹这茶水不错,就是有些凉了,师妹辟谷未成,身子看着娇弱,还是莫要多饮用。”
洛水:“……”
感觉到她的目光,伍子昭又笑了:“师妹可是怨我?可师父说了,这辟谷之事最要一气呵成,方才红昭也应与你说过了吧?所以我与师父商量着,为师妹寻了这么个地方,这几日便守着师妹,至多七日,师妹定能感受到灵窍的所在。”
“什么七日?”洛水惊了,“若是不能辟谷成功,七天七夜都要守在这儿?”
伍子昭点头:“至多七日——师父外出游历还需大约十日,走前必能听到小师妹的好消息。”
——这如何能成?
别说七日,她能不能活过第叁日都还不好说!
洛水心下焦急,当即唤起了公子来。可这比缺德玩意儿还要讨厌的缺德鬼,关键时刻居然装不在。
洛水知道这东西大约是有心考考她,或者看她的笑话——可这是看笑话的时候吗?先不说这伍子昭心思叵测,她几次碰上都有有些吃瘪,是以与他多坐一刻也难受,就算她能硬抗着饿一晚上,如何就能感受到那什么见鬼的“灵窍”了?
她焦虑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要喝水,可一伸手,才发现杯子中早已空了,而壶还在对方的手里。更要命的是,心焦加饥饿之下,她的感官愈发敏锐,只觉得空气中的香味愈发丰富了:
若说先前飘来的还只是些浆果的素味儿,如今却不知是哪个炉子里加了什么灵兽的肉筋,一点腥膻的味道也无,一嗅之下,只能联想到浓郁的白汤和软烂的肉糜。
她不断地暗暗吞咽口水,哪怕知道形态不雅亦十分难以控制——她难以克制地想到了,某个秋明月圆的时候,她也像这样坐在后院中,生了个红泥火炉,架了个铜鼎小锅,看锅中新猎来的狍子肉和烂熟的山药、参片一起翻滚……
正出神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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