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天幕碎裂处窜下五六道黑影,嘶吼着朝伍子昭扑去。伍子昭再无任何犹豫,转身就走。然身形刚动,就听得头顶一声冷喝:“子昭!”青年闻言稍顿,堪堪闪过直扑后心的讙兽利爪,反手拍散一只,就朝问仙台下急奔而去。见他不停,那声又提高了三分:“逆徒休走!”然无论如何喝止,那已然畸变如妖兽的身形确是再也没有回头,眨眼就窜入林莽间消失不见。几乎就在他消失于诸人视线中的刹那,三道白芒紧随数十讙兽之后,分别从三个方位向落点包围过去,俨然是狩魔的阵仗。闻朝倏然变色,起身要追,然刚刚站起就被拦住。“师兄?!”白微虽嘴角还噙着笑,然眼中已然半分笑意也无。“师弟,荒祸使除魔的本事天下皆知,你最了解他,莫非还放心不下?”他说着拍了拍闻朝肩膀,“纵使真放不下,眼下也还是莫要插手的好。我已联系刑堂拿人,师弟在此等着便是。”言毕,闻朝依旧不坐,白微也不撤手,这般僵持了两息,闻朝终于还是顺着肩上力道,缓缓坐下,然掌下紫檀扶手已然尽数碎裂。白微只作不知,转头迎向身后数道探究目光,淡道:“让诸君见笑了。”言毕他目光落在最末一席,环佩叮当,盛装以待,正是几日不见的流霞君。这厢山派诸门因为祭剑使弟子突然化魔早已炸开了锅,海阁那边亦是骚动不止。然因为主君半分不动,所以瞧着要安静不少,只坐在一侧瞧着他们议论。她见白微望来,目中丝毫不掩兴味盎然。“流霞君可是有话要说?”白微问。她饶有兴致地望着空荡荡的云镜瞧去,翘了翘唇角:“此间忙乱,我自不好给主人家添堵,好好呆着才是正理,不然被人以为同魔踪有牵扯,图惹一身骚就不好了——白掌门,闻长老,你们觉着呢?”……伍子昭不知自己跑了多久,耳畔风声尖啸,呼吸一阵重愈一阵。方才他好不容易甩脱了讙兽,然情况并没有变得更好。他意识到,自己竟是不知不觉中窜入了后山地界。此地有神兽镇守,他需得尽快远离才是。然周遭林木随着不断深入,变得愈发茂密阴森,缠藤与苔藓、树冠纠结如盖,几乎不见阳光,更难辨方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他这身子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但大约是因为真魔化了的缘故,较平日敏捷数倍,对疼痛亦不甚敏感——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背,已然形变的手臂轻易便可摸到其上数十道伤口。荒祸使血肉豢养的讙兽实在是比他想象中难缠得太多,但凡受伤,便有气息留下,逼得他必须剜肉放血,若非这身子特殊,大约早已体力不支。不仅如此,几道身怀恶意的气息一直在忽远忽近地追着他,驱赶着他。每每接近,他就必须快一些,再快一些。伍子昭纵身跃上了一棵极高的杉木,动作之下,后背刚刚愈合了一点的伤口再度撕扯开来,温热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没入泥土之中,转瞬就消失不见。他恍若未觉般,小心分辨方向,寻找着仿佛千篇一律的密林中可能蕴藏的一线生机。很快,他就敏锐发现一处林木仿佛稀疏一些,其上缠绕的多是枯死的藤木,而非一路见惯的绿萝白藤,依稀显出一条颇为幽森的山径来。伍子昭径直朝那处跃去。尚未落地,忽耳翼一痛,他立刻朝旁翻滚。不及稍定,破空之声又起,他不得已又连滚几下,堪堪闪入一棵巨木后方得一息喘息。伍子昭自然不会认为躲在树后便安全了,但也是这一下,让他看清了来人是谁:其人一副妖鬼身,手脚畸长,骨肉峭立,戴得一张罗刹面,黑角朱发,赤目獠牙,乍看之下竟比他更肖明渊厉鬼恶兽,正是荒祸使罗常命。后者甩了甩手,落下一串血滴与碎鳞落下,獠牙微掀间,吐出一股幽冷的气息。“还不速速束手就擒!”罗常命呵斥,“莫不是还要等你师父来亲自处理你?”伍子昭血肉淋漓的耳翼微微动了一下,随即低低笑了,声音粗嘎。“不。”他说。这次他没有转头就跑,而是一拍后背,将一路上都不曾舍弃的佩剑“渊岳”取了下来,拄剑在前,准备应敌。面上黑鳞遍布,幽瞳冷厉,这般以异形持剑的模样,直如明渊妖鬼,哪里还有半分往日英姿?罗常命冷笑一声:“冥顽不灵。”说罢屈爪如钩,径直朝对面攻去,这第一下便拦腰将那杉木抓劈了,一抽一曳之下,三人合抱粗的巨木轰然倒下,径直朝伍子昭头顶落去。伍子昭当即后撤,反手挥剑,直接将那巨木拍碎。气劲翻涌之下,无数碎木化作利刃,直直朝罗常命罩去。虚晃之下,伍子昭毫不恋战,立刻闪入密林之中,打算借林木遮掩与敏捷数倍的身体再度遁逃。然他身形不过稍动,就听得身后嘶鸣,竟是从暗影中又窜出数十讙兽,将他团团包围,同时左右两侧,属于罗常命左右臂膀的气息亦在急速逼近。伍子昭无法,双腿一蹬,向上攀跃而去。
然他足尖刚点在一处枯萎的白藤上,不意脚踝一紧,竟好似突然被绊住。伍子昭下意识用了点力,指爪露出,毫不犹豫地朝下割去,然那截枯藤并未如他所愿脱落,反倒缠得愈紧。伍子昭心头一跳,下意识低头望去,却又见那白藤倏然松脱。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却也知晓此刻不好追究。然这一息的耽搁终归足以致命。“噗嗤”一声轻响,伍子昭看到一只手从自己腹中穿出,指爪畸长,骇然若鬼。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他甚至一时没感觉到疼。然下一瞬,那只手又缩了他的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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