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生匆匆赶回家打开门时,才发现家里是黑的,只有餐桌上点着一盏烛光。林回雪在流光溢彩里待惯了,是厌黑的,不会只点一盏飘摇的瘦烛火。
林回雪没有回家。
他看着自己被映在墙上的残缺摇晃的影子,微微失神。
他忽然想到,虽然说结婚之前林回雪混迹声色场合,几乎在各处烟花声色之地都留下了名字,但好像从结婚之后,他很少比林回雪先回家,今天还是很少的例外。
平常,林回雪会把家里能发光的东西全部打开,自己独自横躺在沙发上,一只脚放在桌子上,将一张今日份的报纸盖住脸,挡住电灯的光,听见他打开门的声音,便从报纸的油墨下露出一只眼睛,勾起眼角轻佻地对他说一句:“哟,回来了。”
连影子都安静得成为了美色的陪衬。
漂亮勾人得让人惊讶。
江止生没有说话。他听见了寂静空气中低沉的呼吸声,便知道是王妈的声音。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餐桌旁,将胸前口袋里插着的稍微凋谢的玫瑰花放在了餐桌上精致的花瓶里。这个花瓶已经很久没有放东西了,内里估计也积了灰。
江止生绕过餐桌,轻轻拍了拍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王妈。
“少爷?”王妈惊醒,有些窘迫,赶紧慌慌张张站了起来,拍了拍椅子,“今日回来可早,夫人……”
“夫人没回来吗?”江止生问道。
“是。”王妈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有问什么,“我去给您点上火炉。”
“不用,您休息吧。”江止生笑了笑,转身打开了电灯,顺带将桌上的蜡烛吹熄了,“我自己来就好,辛苦您了。”
家具在灯光的照耀下终于是显现出了清晰的轮廓。金色的镶边和桌上精致的茶具相互映衬,熠熠生辉,连墙上挂着的重彩油画都黯然失色。
那幅画是哪位大人送的油画来着?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林回雪好像一直不喜欢这幅画,觉得太艳丽媚俗,每次看到这幅画时,漂亮的眉头都会皱成一团,似乎是觉得脏了眼睛。
找个时候丢掉吧。
他稍稍被金色的光闪了眼睛。但他觉得奇怪。明明自己早就习惯了这些。
习惯了张扬跋扈,盛气凌人的装饰。就像是在工作上,他习惯了打压,习惯了强势。
尽管他是为了在这处处黑暗处处逼狭的世界和年代里被迫接受而并不喜欢。
人总是有黑暗面的,无论是谁。
“您这是什么话。”王妈叹息。
江止生垂下眼眸:“去吧。”
“是。”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句,便向自己的厢房去了。
刚抬脚走了两步,便听得江止生唤他,于是又停下来,屏住呼吸安静听着他的吩咐。
“下次夫人回来之前,都把灯开着吧,不用省着。”江止生盯着灯的光晕,淡淡道。
有钱人都是不懂得节俭的。王妈心里想着,嘴上却还是恭敬答了句“是”,然后又安静了下来,等着下一步吩咐,可听了半天,也只见得自家少爷皱着眉站在房间最中心,一下一下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没有再说一句话,便摇摇头,抬脚走了。
江止生只觉得累。一天的工作的劳累,无数电话无数纸张,本是被奔赴着去见一个心爱之人的愉快和期待而冲淡了,但现在却突然如潮水般刹那间涌来,差点让他倒下。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减轻自己的眩晕感,叹了口气,缓步上楼,走进了卧房,将拘谨严肃的西装脱下来,换上了一套宽松的家居常服。
江止生拿着衣服沉默地站了很久,刚想挂好,便听见了开门的声响,于是衣服也没挂,直接扔到了床上,匆匆地跑出卧室。
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就能看见金碧辉煌的大厅。林回雪裹在一层厚厚的大衣当中,大衣外又裹着一层金色的光,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似乎是在外面的冷空气中被冻得狠了,打了个喷嚏。
一进屋子,林回雪便愣了一愣,似乎是为灯光感到惊讶。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拉开挡住脸的衣服皮毛,然后微微仰头扯下帽子,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半张脸。一抬头便对上楼上江止生稍显焦虑的目光。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过只是两秒钟,眼睛里的惊讶就变成了浅淡而温和的笑意,狭长漂亮的眼角轻轻勾起,魅惑而迷人。
江止生曾经很久之前就听人说过,林回雪的眼角是酿了一湾浊酒的,浓醇香软但却掺了假,不是真心实意,但却容易醉人,容易上瘾,容易让人至死方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但并没有什么缠绵悱恻的意味,倒是各怀心事。
“我说今天怎么不省了,原来是你回来了啊。”林回雪语调打趣道。
江止生挑了挑眉,虽有些急切但也并未失去分寸地下楼。林回雪正背对着他将手中沉重的大衣挂上衣架,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暖和的怀抱里。
“欢迎回家。”江止生长长地松了口气,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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