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走了。
***
小旅馆脏乱差,水龙头流出的水带着泥沙,床垫下满是臭虫和跳蚤,但是它能遮风避雨,还很便宜,所以安淳交了三天房费,带弟弟住下。
小朋友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必然不利于健康,于是一放下行李,他就积极地出门找工作,他不挑,能挣钱就好。
旅馆楼下的餐馆恰好在招服务员和洗碗工,要求不高,年满十六岁,能吃苦耐劳。老板娘瞧他白白净净,学生气重,料定他是叛逆期离家出走玩票的城里孩子,然而耐不住他恳切乞求,允了他三天试用期。
安淳选了后厨的工作,累是累点,但薪水比端盘子高,最重要的是长期做能包吃住,他很需要这个。
洗碗是机械劳动,那个过程他能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他是无所谓皮肤起褶,手被洗洁精泡烂这类小事,事后的腰酸背痛也还没到不堪忍受的地步。晚上休息时间有20分钟,他摘掉手套去打了两碗盒饭,跑到楼上旅馆房间,陪弟弟一起吃饭。
安楠不太会用筷子,握着塑胶勺子稚拙地给自己喂饭,“哥哥,我能不一个人在房间里吗?”
安淳愧疚道:“要不哥哥带你到楼下,你和前台姐姐看电视?”
“我想跟着你嘛,”安楠嘟囔着,小脑袋倚着他的手臂,“看不到哥哥,我吃糖都不甜了。”
“谁教你说的……”安淳啼笑皆非,扯了纸给弟弟擦嘴。其实跟着他也行,留安楠独自在房间里他更不放心,磕着碰着了都没人知道。餐馆老板娘是热心肠,想来不介意门店上多个孩子;安楠不是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给个小玩具就能坐在一边玩一下午,随他,好静。
“这么小的孩子,他不乱跑吧?要是跑丢了,我们可付不起责的。”老板娘虽然喂小朋友吃了两根虾条,但还是和他丑话说在前面,“你这哥哥怎么当的,还连累弟弟陪着你受苦。”
话糙理不糙,安淳无话反驳,只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回到后厨愈加卖力地干活儿。
一想到弟弟离自己很近,他刷起碗都更有劲儿了,仔细想想也不是多么苦;安楠会长大,可以预见会变成那种头脑聪慧、高高大大,和他全然不同的男孩子。他的付出是有回报的,相依为命是值得的,世间还有什么比血缘亲情更牢不可破,鼓舞人心呢。
“小孩儿!小孩儿!”老板娘没叫他大名,而是用他的形象称呼他,“别忙活了快去看你弟弟,我算着账呢,他突然哭得稀里哗啦的,把客人都吓到了。”
安淳的心脏狂跳,当看清弟弟肉乎乎的手臂被烫出一排水泡,他心痛如绞,问:“怎么回事,你碰到哪儿了?”
安楠哇哇大哭着,只摇头说不出所以然。收银台前的出纳插话道:“多半是摸到装开水的茶壶了,大堂人来人往的,地板又滑,他这么大点儿,谁看得见他啊,赶紧带别处去找人看着吧。”
安淳又连说了多句抱歉,把弟弟牵到角落,蹲下身问:“是那样吗?你是自己烫的吗?”
安楠瘪着嘴点点头,眼泪花儿蓄在眼眶里,“我错了哥哥。”
“不怪你。”安淳摸摸弟弟的一头茸毛,厚着脸皮溜到隔壁药店买了一支药膏,给安楠涂过药,他主动找到老板娘,希望能调到大堂当服务员。
人为了生存,不得已要抛却一些冗余的价值观。他身上原有的腼腆、害羞,在这天晚上悉数磨损殆尽;假如老板娘同意,他就接着干,不同意的话,他就带着弟弟走人。
“哎行啦行啦,看你俩也怪可怜的。”老板娘大手一挥,批准他提前下班,“今天先这么着,快带你弟弟找家诊所看看去,烫了老大一个泡,要是留疤很难看的。”
他们哪里去的起诊所,再者男孩子留疤没什么大不了。安淳精疲力尽,抱着哭泣不止的弟弟去小卖部买了根冰棍儿。一大一小坐在马路边,他咬一小口冰棍,再递给安楠舔舔,冰冰凉凉的甜味好像比药膏见效快,安楠不哭了,靠着他的腿,咕哝道:“哥哥,我好想上幼儿园啊……”
安淳的舌尖被冰得麻木,他迷惘地盯着小城镇一无所有的夜空,“嗯,哥哥会努力的。”
远离省会城市的小镇热闹又荒芜,此地的居民不像大都市的人生活得井然有序,整日在大街上游荡着的无所事事的青年们像无人打理的花园边缘野蛮生长的杂草,五颜六色的头发和花里胡哨的着装,影响市容市貌和美观,但任谁不敢去不知深浅的荒草丛踩上一脚,毕竟你怎么知道那草下有没有藏着咬人的毒蛇或虫蚁?
安淳打的这份工毫无门槛和技术含量,有手有脚就能做。近来他似乎悄悄长高了2,不及一米八,可也是人群中一眼能望见的尖峭俊秀美少年。
男人看不起他的相貌,许多女孩子却十分喜欢,来吃饭时差遣他端茶送水,隔着菜单偷偷端详他的脸是常有的事。老板娘对他招揽来的生意甚为满意,靠在酒柜前打趣道:“最近中午来吃饭的全是姑娘。”
他的外貌给他带来的附加影响一直是危害大于益处,这次依然不例外。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