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挠了挠头,开始吃起了饭。几十平的小屋内,暖色的灯光下,一男一女,两双碗筷,时不时响起交谈声,竟隐约有了琴瑟和鸣的味道。有人欢喜有人愁,屋内的赵大龙是吃饱了饭,但是屋外不约而同看到凌雪玫更新朋友圈的三人显然心情大概就不怎么好了。可是谁在乎呢?有的人可以登堂入室共享晚餐,有的人只能在楼下仰望屋外亮起的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隔壁屋内的厉华池看着屋外监控,不时看看时间,坐立不安,心里暗骂女人不懂事,都已经9点了,还留了个陌生男人在家,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他此时丝毫没有意识到,屋内的并不是什么陌生男人,赵大龙是凌家给凌雪玫找的相亲对象,看对眼了进一步就是男女朋友,甚至相亲一个月闪婚的也大有人在。终于,10点,就在厉华池决定要是那个癞蛤蟆再不出来的话他就打算夺门而入之时,门终于开了。女人一袭家居服,手里还提了袋垃圾,把男人送到了门口。“那我就不送你下去啦,你回去注意安全,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他听到女人细心叮嘱着那个癞蛤蟆小心离开,还冲他甜甜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再见,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恨不得找人把那只碍眼的臭虫套上麻袋打一顿,让他知道天高地厚,让他知道有些人不是他能肖想的。又想到女人当时连再见都不肯和他说,现在却对这个癞蛤蟆这么好,心里一阵酸涩。厉华池不好过,楼下还有另外两个人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既嫉妒那只癞蛤蟆可以和女人一起共进晚餐,又唯恐女人脑子不清醒直接把人留宿,更害怕那人起了歹心做出什么禽兽之事。直到看到那个粗犷汉子提着个垃圾袋走出公寓楼,他们的心才放下。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无力感。都是成年人,他们太清楚一个女人愿意留一个男人在家中到深夜意味着什么了。但是他们却无能为力。想起那日魏思烬说的,“患者的心很小,并且为自己的心打造成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里面的人不愿意出去,外面的人又无法进入。”随即又眼含深意的看向了二人,“如果她的心里能住进去一个人,不让所有人都在她的心外游离,其实对她的心理时有巨大的好处的。”陆景云想着那日魏思烬的眼神,至此才明白这句话里真正的含义。她会变好,找到医治心病的良药。只不过,也许那味药不是他罢了。随机那张温润的脸庞上浮现了一丝苦笑,他终究因为年少轻狂的错误,现如今只能在女人的心房之外徘徊了吗?手无力的抬起又放下。可是他,好不甘心呐。77日子一天天过去,地上深秋的落叶消失,路边光秃秃的树杈子意味着已经入了冬。伴随着的就是两人的感情升温,他们像是寻常小情侣那般,赵大龙每天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她的公寓楼下,手上都会提着她最爱吃的小笼包和豆浆。天冷了,害怕到凌雪玫那儿不够热乎,他还自己带了个保温桶装着,接到人以后两人才边走边说地送凌雪玫去上班。然后下午雷打不动地提前10分钟到傅氏大门不远处,等着接凌雪玫下班。一起买菜、洗菜、做饭,收拾厨房,然后离开。会给凌雪玫收拾房子,小零食太贵他就在网上给找了教程自己做给凌雪玫吃,每天的低脂果蔬汁更是不少,尽管他只有钱买便捷式的榨汁杯,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个男人是拼尽全力对她好。没有钱的时候,愿意用心的话也是可以的。凌雪玫也终于满了一个月的试用期,正式成为了傅氏的打工人。那三人,如同消失般,再也没出现。她抬头,看着灯光下认真吃饭的寸头男人,笑了笑。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比起危机四伏、朝不保夕,遭受别人异样目光的会所生活,还要面对一群有色心、肥头大脑的中年男人,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天堂了。18岁的凌雪玫看不上如今的生活。24岁的凌雪玫却格外珍惜这样的日子。其实她成年前的日子也曾挑灯夜战,也曾奋力追赶。优渥的家世确实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些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资源,提供学习的途径、增加所谓的见识,但是如果不努力,其实也很难把这些转化成自身的能力。她一样,他们也一样,否则当年的她,恐怕也不屑于与他们为伍。国内的某些人情世故确实可能会造成她能力的夸大,但是到了更高的舞台,其实这样的影响力会缩小。尤其是,她本来打算走的就是国际的路子,能玩乐器、绘画的,大部分都算得上家境良好,天赋和汗水,缺一不可。22岁前她甚至从未想过什么普通人的生活,那对她来说荒诞而又可笑,选择平凡,等于辜负了她的天赋和她将近20年的努力。但是24岁的时候。她居然觉得,平淡健康就是真,她的理想、热爱,没有背景的加持,她甚至连健全的手都保护不了。她有些失了神,开始无意识地咀嚼。脑子里突然想到,她与傅寒深听得最后一场音乐会是关于贝多芬的,《c小调。所以,她的人生,也无法在吹响什么胜利的号角。此刻,她竟然甘愿做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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