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地点点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是的,希尔芬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了。她戴上阳帽,在颈间系上蝴蝶结,随着嬷嬷一起出门。
这次她的路线要路过阿赫领地,必经之地有一条细小又绵长的河沟,旱季几乎看不出,只有春夏才会流过细细的溪水。希尔芬和嬷嬷排在一队马车后面,等待顺序从小桥过河。说是桥,其实也只是乡间一臂长的石板罢了。
希尔芬不怕等待。她最擅长就是等待,因为身边的人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推阻。无非是一种空白上叠加另一种空白。
远远地,从这片木然的空白里,她似乎听到了风的声音。但那其实不是风,而是御风而行的马匹。一个骑着白马的人正从对岸奔来。奇怪的是,因为奔驰的白马,脚下的草原忽然变得葱郁而辽阔。
“哎呀,她来了!”前面的人低呼。“这个小混蛋!”
奇怪的是,人们说着这个称呼,脸上却在笑着。
“午安!午安!”小白马上的人发出一串欢快又响亮的问候,竟然来自一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大家小心!”
“看吧,她肯定是要跳了。”
希尔芬心不在焉,也没有听懂这个“跳”是什么意思。嬷嬷在旁边提着篮子按住胸口。“我的天哪,多么粗野的孩子!”
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仅没有减速,靠近小溪时反而发起了冲刺。女孩高喊了一声指令。“林德,快跑!”那匹小白马果真放开蹄子加速,然后高高地一跃,跨过了明亮小溪。
排队的人们仿佛习以为常,留在原地鼓鼓掌喝彩。“亚薇!亚薇!”
小马的骑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跳下马来,红着脸谢过乡亲,一边抱着马脖子顺毛,亲昵地夸奖它。“好样的,小林德,一会儿就喂你胡萝卜片!”白马发出一声嘶鸣,蹭了蹭女孩的脖颈,惹得她咯咯直笑。
只有希尔芬呆呆地站在原地。刚才那闪闪发亮的一跃,仿佛迎头一记重击,让她身体僵硬,失去思考。随之而来的是这个温暖的季节,扑面的湿润南风,各种各样蓬勃的色彩,随着那女孩金色的短发一齐涌来。
“你好,你还好吗?”那女孩牵着马走过来。她有一双湛蓝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在马上的时候,她便没有那种势不可挡的气势,只是微微地笑着。
“我……”语言一起卡在希尔芬的喉咙里。坏孩子,粗野的。就像每一次她被迫沉默,但好像又有些不同。淑女,高贵的。喉咙里吞咽下去的谎言和忍耐,勒紧的饥饿的腰带,仿佛忽然被那轻轻一跃崩碎。错的,对的。碎片仍然疼痛,却是一种鲜活的疼痛,比所有刻意的完美都吸引人。
“我们小姐在赶路。”嬷嬷很不悦地回了话。“请注意你的举止。”
“哦,抱歉。”女孩不好意思地抓了抓短发。“我以为她看得入神,是对骑马很感兴趣呢。”
——我长大以后,能不能做一个……
也许有什么地方是错的,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被掩埋的碎片在胸口涌动。曾经,属于她的每一个细小的念头,刚刚从她心口发个芽,上面就堆叠着无数沉重的“不能,不能。”
这时,对岸跑来一队人,依稀可见伯爵家的制服。“阿尔薇特小姐!您慢一点!等等我们!”
“糟糕,怎么让他们发现了。”金发女孩吐了吐舌头。“对了,我叫阿尔薇特。今天不凑巧,以后再来找你玩吧!”
说完,阿尔薇特也不等她回答,翻身上马,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林德,跑吧,远远地跑!”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绿茵起伏的草原。
希尔芬自然不允许和那孩子有交际,但她时刻留心,总能听到她的故事。有事守卫叔叔也讲那女孩,每天精神奕奕地骑马进城。奇怪吗?当然,但是看久了大伙就也习惯。
只要想起那天金色的一跃,希尔芬竟然也不觉得日子很难过。
“喂,你就是霍恩家的长女?”
有一天在宴会上,她竟然被人主动叫住了。来人气势汹汹,正是施泰因·阿赫家的少爷。这位少爷是老伯爵的独子,长得白嫩伶俐,从小备受宠爱,虽然有些聪明,也都用在了揶揄旁人身上。
“是,阿赫少爷。我是霍恩家的希尔芬。”她低头行了个礼。
“哼,原来霍恩家还没烂透,”淡金发色的小少爷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好久没见你们的灰熊徽章了。难怪她来问我……”说着,他似乎更加忿忿。“这种破事,有什么值得关心!可恶!”
伯爵少爷是圈里的贵人,他的关注可是稀罕事。于是无所事事的人们也围过来,指指点点。
希尔芬被卷入漩涡,手足无措。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惹到这个从无交集的小少爷。
“请恕罪,阿赫少爷。我不知道是哪里冒犯到……”
“别给我装,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小少爷专横地闹着脾气。“我警告你,以后不许——”
“喂,你们在做什么。让开让开!”
忽然有一道鞭子破空的声音,伯爵少爷都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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