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生于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所以,睁开眼睛望着窗外那颗旺盛的橘子树时,她给自己取名为冯枳由。
她好像是投胎了?!可是又忘记喝了孟婆汤?但是为何睁开眼自己的意识却是在一具九岁女童身上呢?
这会不会便是说书先生常提的夺舍?!
冯枳由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打听出来这是大越国新帝许徵继位的第九年。
也就是她死后的第五个年头了啊……
她的徵儿……
“死丫头!又偷偷在那发呆了!瞧见橘子熟了还不快摘下来背市集上卖去!”
熟悉的辱骂声来自于一个衣裳破烂的青年男子!他生得俊秀却言语粗俗牙齿泛黄,便是这具被她夺舍了身子的亲爹!
冯枳由没了原身体的记忆,她想这小姑娘定是不堪打骂再无眷恋跑去投胎了。
于是她理所当然的花了两天时间才给自己取好名,又理所当然地告诉他们她烧得失去的记忆。
这冯老爹信了,然后看着她身子没好利索前没再揍她。
冯枳由揉搓着僵疼的身子,穿着缝缝补补拼不出一块好料的破袄子熟练地爬上了树。
她开始摘橘子。心里头默念这橘子一文钱两个,这份家当能勉强支持着这个家里整个冬日的口粮来源。
她若是卷了这家当远走高飞如何?
可这念头也仅一瞬间,只因她身子弱小不说,那冯老爹还看得紧。
冯老爹亲自清点:“一共摘了四十四个橘子,二十二文铜板子带回来!”
冯枳由哦了声,四十四个橘子对于她这样瘦弱的身材是吃力的,她背起来那麻绳勒伤了她细瘦的肩头。
她为此而皱眉,若是她从前的那具身子,莫说区区一筐橘子,就是百斤米她也轻松拿下……
一切只怪这身子太娇弱了。
啧。
冯枳由内心戏演完,看似乖乖巧巧的出了门。
她是卯时摘的橘子,卯时末出门,连口稀粥都没喝上。肚子饿身子又羸弱,如此去市集怕得饿晕在路上!
所幸见到了一牛车,她便主动上去攀谈:“老爷爷,我给你四个橘子当那车费,你可是愿载我一乘?”
那四十来岁的大爷用满是风霜的眼睛看了她几眼,答应了:“上来罢,娃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冯枳由卸下背篓放到了牛车上,然后两条小腿爬了上去。
那大爷载着她乘着黎明往市集去。
路上,冯枳由踢着冻得僵硬的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大爷聊着。
“你这娃子也是话多!日后长大了倒是个能理事的!”
“承老爷爷吉言啦!若是我能平安长大,我定让自己争气些令你没看走眼!”
“哈哈——好巧的嘴皮子!哪家的娃儿这么会哄人的?”
“我是村里有种了两棵橘树的冯长青家的女子哟。”
那大爷一愣,回头默默瞧着这冯枳由,他记得离他家三里地的冯家,他家种了两棵橘子是村里生得最大最甜的,那户人家几日前听说才把自己家的女娃子给打死了……
大爷再细看身后的小姑娘,一张清秀的脸被风霜冻得通红裂了无数的口子。那一双手肿得似馒头,也是伤痕累累。
可不就是那冯家差点被打死的女娃子么!
后来听说侥幸命大活下来却是失忆了——
这才几日光景又被支使着出来卖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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