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生命的最初时刻,我恍惚间记得我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光亮将他的轮廓包裹,他温暖的身体散发着好闻的气息。我看不清他的脸,便伸出手想要去触摸他。我攥起我小到可怜的拳头,伸出一根孤独的食指,努力想要碰到,我那时只能急得咿呀咿呀叫,说话的天赋只是一种遥远的渴望。于是,我努努力,终于碰到了那人的脸颊,指尖的感觉温凉又湿润。就这样,他脸上的谜开始在我面前解开。
真奇怪,为什么你的脸上就如同披着悲哀的外衣,泪如雨下呢?
我又做了那个梦,梦见我置身于花园的怀抱里,追着蝴蝶。追逐的热情让我累倒在草丛里睡着了,有人把我抱起来,那是一种我熟悉的存在,占据了我心脏中无比仁慈的一部分,我好像知道那是谁,他亲切温和地问我:“怎么在这种地方睡?”我闭着眼睛,沉醉于他的怀中,
我说:“卢锡安,我累了。”
这是骑士做的一个梦。他睁开眼睛,窗帘的边缘已经渐渐透出白光的轮廓,他翻了个身,看见皇帝的头陷进鹅毛枕头里,穿着白色的衬衣熟睡着,胸前有几颗扣子没系牢,骑士鬼使神差想伸出手去系,被子与布料摩擦的轻微声音响起,卢锡安醒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亚隆的声音有些沙哑。
“几点了?”卢锡安把被子捂得更紧了,睡眼惺忪的他头发有点凌乱,黑色的发丝零散地沾上了他的睫毛。
“还早,离六点半还有一个小时,能睡个回笼觉。”
“算了,起来了,也不知道今天还要再看多少份文件和战报。”
两个人开始了他们晨间的仪式,白色的皇帝服与黑色的骑士装都被整齐地挂在衣架上。卢锡安走过去把骑士装扔给还在床上坐着的亚隆,自己把白色的衬衫脱掉,随手搭在旁边的凳子上。他背对着亚隆,开始换衣服。距离淼年代记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他们还有许多任务需要完成,时间可不等人。然而,亚隆呆坐在床上,他望着手中黑色的骑士服,沉思着。
卢锡安以为他还没有从睡眠中清醒,随口说道:“这不太像你的作风啊,怎么今天有点赖床?以往你可是比我起的都要早。”亚隆抬起头,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只是在想这身衣服能穿到什么时候。”亚隆的言外之意,卢锡安听得非常清楚。他缄默不语,零镇是必不可少的,但它就像是一种催命符,时刻提醒他们之间某人的生命倒计时,滴答作响的时钟正主宰着一个人的生命。幸运的是,被选中的牺牲者是卢锡安本人,一个早已对自己生命漠不关心的人。“困的话多睡一会,昨天你刚刚平定的叛乱,今天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卢锡安已经穿好衣服了,他洗漱后,对着镜子仔细地整理了自己的领口,便出门了。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卢锡安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远处,亚隆倒吸了一口凉气。僵直的身体变得颤抖起来,亚隆开始咳嗽,他躺在床上,蜷缩自己的身体,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停地咳嗽。他抑制不住身体的生理反应,只能竭力把声音降到最低,被手心捂住的鼻腔,闷闷的,带着咳出的热气以及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咳了多久,亚隆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他如释重负地把自己的身体摊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闪闪发光,他似乎咳出了眼泪。亚隆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看见了手背上有着涂抹痕迹的血,他翻了翻他的手,打开手心,检查着他手掌里血与水的混合,那是一种触目惊心的粘稠。亚隆望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枝形吊灯,他想:
他好像把自己搞砸了。
卢锡安刚坐飞机返回宫殿,正打算和亚隆商讨关于殖民区的事情。当他踏入宫殿,侍从与女仆无不向他行礼,所有人的头都低着,弯着腰。因为没有人敢直视这位无情君主的目光,他仅仅用一个玩笑,只是为了骑士的黑猫,就毫不费力地屠杀了一个小镇上的民众。在外宫,他并没有见到亚隆。也许是在休息?可能前几天连续的征伐让他这位久经沙场的骑士筋疲力尽了。卢锡安推开了他们共用房间的门,空无一人,一种令人不安的空虚笼罩着他。他这才感觉有些古怪。他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一个负责内室的女仆:“亚隆卿去哪里了?”那是个刚刚被分配到寝宫的小宫女,她双腿打着颤,,便读了起来。
“公元1世纪时,普鲁塔克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忒休斯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卢锡安耐心地将典故复述了一遍。
“卢锡安认为这艘船还是原来的吗?”
“不知道,但我认为不是吧。”
“那决定我是我自己的东西,卢锡安认为到底是什么呢?”
“也许是肉体,记忆,人格吧……”这是卢锡安自己的理解。
“或许可以把我的思维下载到兰斯洛特的系统里呢?”亚隆异想天开道。
可卢锡安却激动起来,他不想再听这种用亚隆生命开的玩笑。“可那是你吗?那不是我要的亚隆,那只是一个机器!一个物品!”卢锡安略微恼怒地说道,他对亚隆消极对待自己生命的态度感到痛恨。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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