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来了,我爸很高兴,热烈欢迎,我妈的神情有些莫测,但也没说什么,很热情。她趁我爸和柳岸说话,拉着我到厨房,小声嘀咕:“这孩子是你朋友?”
我点点头,她说:“哪种朋友?”
“还能哪种。”我莫名其妙,“我大学同学。”
“你都上班两年了,怎么突然冒出个大学同学?”
“不是,我,就是我大学同学啊,关系一直很好。”
“但是你大学就没回来过啊。”我妈严肃地看着我,又压低声音,“小易,你跟妈说实话,这孩子。”她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你那种朋友。”
“我哪种朋友?不是。”我明明跟她说的是实话,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正常的朋友,妈,不是男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是不是男朋友?”她高深地看着我。
我仰天长啸,“都那种朋友了,还能是哪种朋友,炮友?!”
她拍我一巴掌,我只能耐心解释:“妈,真不是,柳岸,我最好的普通男性朋友,真不是男朋友,我谈对象了会告诉你们的,别瞎操心了。”
她将信将疑,掰着手指头,“你哥那例子在前面放着,妈和你爸已经看的很开了,你不要怕,大不了你跟他们一样也同居过日子,你们四个照样互相有个帮衬。虽然你说你喜欢女娃,但这么多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喜欢那一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初你哥也是这样,二话不说通知一声,直接带着人往家领,让你爸我俩云里雾里,最后才坦白,说早就谈了。这年后,人大老远来,什么都没拿,又是直接带回家,你可不能学你哥再干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儿了,你爸我俩又不是不同意,不能不把老的放眼里,对外面的娃也不尊重,要谈了就大大方方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握着她的手,微微弯腰,“放心吧妈。”
我妈只有一米六,我有时候和她说话必须得弯点腰,不然总觉得不尊重。
“一个个长这么大个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她把我赶出去,切了盘水果出来,笑眯眯的像刚才的谈话从未发生过,“小岸啊,坐这么久的车辛苦了,吃点水果吧。”
我佩服地看着她,看来我们一家都是演员,我和我哥应该就是从这里得到的真传。
“谢谢阿姨。”柳岸顶着一头烟灰色的流氓头发,笑的很懂事。
我踢踢他,他看我一眼,我撇了下头,说:“上楼。”
他用牙签扎个苹果,嘴比我都快:“那我们先上楼了,叔叔阿姨。”
“上去吧。”我爸殷切地挥挥手。
卧室,他环视了一圈,说:“还挺整洁。”
“那是。”我给他拉张椅子,他将苹果捅我嘴里,“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宋元。”
“你见不到了。”我嚼吧嚼吧把苹果咽了,“他和我哥出去旅游了。”
“我靠,真的假的,那你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我不问你就不说?”
“你他妈有病吧,你不问我怎么说。”
“那我来干什么?”
“谁知道你来干什么。”
他指着我无言,眼的余光突然瞥到书柜上放的画。
“爱人。”他说,朝书柜走去,“这就是你之前一直避而不谈的女孩儿?”
我拦下他,“别碰。框架坏了,在那儿支着,再碰要零散。”
他停下,目不转睛地看着。
画里是灯红酒绿的街头,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穿着及膝的连衣裙,站在路灯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背景做了渲染处理,仿佛时光穿梭,面带微笑地看着镜头,五官精致漂亮。
他扭头看我,“这就是那个横跨你整个少年时期的初恋?”
我点点头,他看着写着爱人的标签,“你还爱她?”
我摇头,笑了,“怎么可能。你没看那是我什么时候写的。”
青涩的字迹,天真又孤注一掷的满腔热恋,源于我十六岁的情窦初开。
“她要是再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会不会喜欢?”
“真是个好问题。”
我细细地想,“应该不会了。”
“为什么?”
“不知道。”
“不见得吧。”他不认同,“这么多年了,这幅画你还跟看宝贝似的,怎么可能放下。”
“是放不下。”我坦然承认,“如果她再出现,我倒真的想问问她,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她那么做。”
“骗你钱了?还是骗你感情?”他八卦地靠过来,“还是骗身了?”
我摇摇头,想起从前,笑了一声,点了根烟,“她什么都没干。”
“只是一句话都没说,就把我抛弃了。”
临市的孤儿院比本市的要好一些,蒋琛站在屋檐下看宋元蹲在操场上和其中一个小女孩儿说话。小女孩儿有五岁的模样,白净的像一块儿剥皮的洋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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