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宸昏昏沉沉,却还算幸运,从阎王殿走了一遭,还是活了下来。
只是他这醒来也似空壳木偶,靠在床头咳嗽不止,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那更难过的消息,竟然还在后面。
诊病的大夫是自家医馆里的,即使如今换成了冯家招牌,也没有离开。颂菊将人引来时,他也大吃一惊,看着床上几近残破之人,再三确认才敢走上前,仔细琢磨后恭敬地喊了声,三少爷。
除了颂菊刘妈妈,现在根本没人会再唤他一声三少爷,但顾雨宸像是听不见任何声响,话在他耳边打了转便在空中四散。他照旧望着窗外,面色苍白得可怕。
本以为只是头疼脑热,想着开点补身体的药便可以,可脉越把下去,大夫的眉头却也皱得更紧。
已经哭得憔悴了的颂菊此时已没有泪水,只是在大夫皱眉时还是一目了然,赶紧凑上前去:“大夫,我家少爷怎么样了?”
“这……怎么还是喜脉啊……”
那晴天一声惊雷,是顾雨宸肚子里怀了个孩子。
老大夫又反复把了几遍,结果却无疑都是如此。他为难起来,这道喜卡在嘴边不知该不该说出口,因为这“喜脉”二字一说,顾雨宸都没有任何反应,根本不知他是喜是悲。
他站起身,朝着顾雨宸作揖,本想再把这结果完完整整讲一遍,可还不等开口,床上虚弱之人淡淡地拦住了他的念头:“既是喜脉,还劳烦请老先生,给我开服落子药。”
本以为他会说怎么能修养好身子,却不成想他这一张口,竟是要把这孩子从肚中去除干净。
大夫大惊,对这三少爷本无感,此刻却因医者仁心也不能不动摇:“万万不可啊!您现在身子虚弱不堪,还未恢复,若是此时落了孩子,只怕对身体亏损会更加严重啊。”
“那依先生之意,我何时能把这孩子堕掉呢?”
“这不好说,但就算恢复了身子,再把这孩子堕掉,少爷您以后可能就再无法怀孕了。”
老大夫觉得这般顾虑还是应该有的,眼前的顾三郎体质实在太奇特,若是不想要孩子,何苦一开始要怀上再堕掉。
“先生,无论如何,只要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烦请先生为我下堕胎药吧。”
顾雨宸视线并不在大夫这处,他始终望着窗外,远眺着根本看不见的光景,话语有气无力,整个人已心如死灰。
如今面临着满目疮痍,他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老大夫离去前,特意又给送客的颂菊加了一句,可一定要让三少爷想清楚,这胎堕了就再也怀不上了。
颂菊点头,心中复杂也搅乱她的头绪,毕竟实在没办法,如若顾雨宸真当决定,她为了他着想,也不会有异议。
毕竟这孩子若是生下来,也是顾裕丰的种,自己少爷纯善,不见得骨子留的另一半血不会阴险。
这消息根本没人通传给顾裕丰,颂菊也还记得他那一日将自己抓住,捆好了威胁顾雨宸的祠堂发难,也没打算亲自去找他说明顾雨宸已醒来的情况。
那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院子,醒来时人已在偏房的床上躺着。凉风习习,吹得她不自觉打颤,渐渐清醒后,她赶紧清醒坐起,查看了主屋无人,下意识就往院外跑去。
可侍卫阻拦得不再马虎,任由她身子用尽力气,仍旧换来他们一句:你不许出去!
“家主说了,到了时候这院子里的主子就回来了,要您醒来后耐心等待。”
但这等到了一出什么?等到的是黑夜来临,可怜的三少爷被顾裕丰亲手抱回,又搁在床上不留念一眼。颂菊凑近了看,看见了三少爷身上的痕迹,与其说他是又被拉入爱欲沉浮,倒不如说他是经历了一场酷刑,让顾雨宸身心俱疲。
颂菊跪在床边,哭得泣不成声,可她压根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怕床上的顾三郎听见,再用力气断断续续地安抚自己,我不打紧。
如今颂菊彻底懂了,那些府里下人说顾裕丰的无情是何意,这都已经具象化地呈现在眼前,只要体无完肤,他就会仍装作无事发生。
他没有心,唯有自己的利益快活。
孤立无援,恐怕就是说得眼下的他们,自从顾雨宸重病之后,颂菊更是每夜守在他的屋中,生怕他孱弱的身子再有个什么不是。
这事她倒是讲给了刘妈妈,结果也可想而知,她大惊也并未觉得是喜,不等颂菊嘱托,她自己反倒先对她谨慎:“可一定不要告诉家主了,等少爷有了定夺,我们再说。”
她的话语权仍旧有用,安排了人备好合适的吃食,每日送到顾雨宸院中。颂菊看着饭菜,本还犹豫要怎么开口劝告,生怕他这日日消沉,会有轻生之意,不愿意吃饭。
可是看着端来的饭菜,顾雨宸却未开口言,拿着筷子全部吃了个干净,也看透了颂菊的欲言又止:“不要怕,我不会死的,我还要好好恢复身子,还得想办法更好呢。”
听着顾雨宸的有气无力,颂菊心里泛酸不已,眼睛涌上泪意,只得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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