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要去上学了。”男孩子挠了挠头,把乱糟糟的头发弄得更乱,站了起来。
“棋子。”艾一一递了瓶牛奶过去,扬了扬头。
“谢啦e姐。”棋子拿了奶就跑走了。
艾一一对看着棋子离开的马马说:“这个是沈棋,早上看见他就给他瓶奶,还在长身体呢。”
“他为什么在这?”马马问。
“他爸家暴,被赶出来了,放学在十五师父那打工赚生活费。”艾一一叹了口气又打了个哈欠,“看你做的挺好的,我就先回去睡着了,记得收钱就行,有事发微信。”
马马坐在前台的转椅上摇来摇去,玩着植物大战僵尸。
来的人其实不少,大多都是附近的职高学生偷了父母的身份证逃课来打游戏,少数一些失业群众和老头子。啪嗒啪嗒的敲键盘声都显得偷偷摸摸。
一天就这么过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小艾在晚上八点准时到达。他们等着第一个流浪汉进门就一起离开。艾一一说:“听十五说你要去找她纹身?”
“是呀。店就在旁边吗?”
“走吧,我带着你过去。十五的技术现在好很多,直线已经画得很直了。”
“e,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
“从小就知道。你怎么问这个问题?歧视吗,还是你也是?”艾一一盯着他看了一会。
“我不知道。我讨厌男生,也没有喜欢过女生。但是之前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马马很坦然。
“如果你是在寻求我的想法,我觉得不用纠结性别或者是不是同性恋。真的喜欢,那你自己就会感受到的。爱是自由的。”
“爱是自由的”马马重复着。
“爱是自由的。”北北一边嚼着牛肉一边对陈东说。
陈东看了她一会,没有说话。
“我发现你不一样了,东东。上次去山里看完奶奶就变得很不一样。”北北用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把牛肉里的葱蒜挑出去,“爱是自由的,你应该去找上次带回来的那个男孩。”
“哎,我怎么不一样了。你不要用手撑着吃饭。”
“我没有力气,哥。”北北往身后的病床上一靠,两手一摆,“你认真听我说话了吗?”
陈东拿起北北放在桌上的筷子,准备喂她:“男孩子是在山里捡到的,他那时候状态很不好。”
“男人通常只会解释,而缺乏行动。”
陈东不理北北,把牛肉往她嘴里塞。而后起身,为北北披了一条厚毯子,说:“去做事啦,你玩会手机,别在那想东想西。”
陈东从医院出来,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不能回家打游戏,上次打游戏差点睡过了北北的医生谈话。
他在医院门口望着天,看见天上飞机飞过去留下一条白色痕迹,于是脚不由自主地跟着飞机走起来。陈东从小注意力就不集中,后来好不容易学会了一点专注就全送给游戏了。
他在大脑里开了一条路,先是飞机,再是飞机旁边那朵像山的云,小学学了《火烧云》后,他每天都要和奶奶妹妹爬到房顶去看云,那时候的云真的有形状,像狮子像老头,他都一一说给北北听,然后等着云变成红色的紫色的,奶奶就赶着他去吃饭了。
奶奶在他高二那年去了山里和爷爷住,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脑子里的路又开到了壮士山,然后开到了壮士山上的冯马马。他还不知道那个男生的名字。
陈东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救赎。原来他以为游戏会是自己的救赎,可是游戏除了钱和成就感无法带来任何拯救。奶奶的离开像是在他的心里挖了一个自上而下贯空的洞,把一切都漏光了。
在壮士山遇到冯马马的时候,他觉得马马和北北好像,后知后觉是自己和马马最像,易碎的天真样子,他不知道马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就像走在路边突然冒出来的小蘑菇,想让人带回家去却又怕一碰就受伤了。
溜来溜去,陈东看见了一家网吧,名为“浪”,他记起来这好像是前几年开的网红网吧,除了配置服务性价比高之外,后半夜会为无家可归的人提供睡觉的地方。
一看见电脑,陈东的手就痒痒的,忍不住想去敲敲键盘,点点鼠标。就像喜欢音乐的人看见吉他钢琴就忍不住去摸一摸。他默默想着等北北这次出院了就来玩一整天。
他转头往医院走,回去的路上买了风干牛肉,可以嚼很久仍有味,北北很喜欢吃。他和北北说去做事,却什么都没做,不过也确实什么都不想做。陈东不担心钱,他打游戏赚了很多钱,足够北北治病,足够他们俩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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