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剑主殿茶室之中,深檀案几上水烟袅袅。身着淡青鹤麾的青年背脊笔挺,手上动作却是再柔和没有,衣袖一揽一划间,琥珀色的茶汤便注满了浅口的六瓣青玉莲盏,半丝不溅。闻朝望着杯中清泓,沉默片刻。“师兄今日好兴致。”他说。白微掂起自己面前的空盏,于指尖捻了捻:“怎么?师弟是嫌我搅了你们师徒相聚?还是嫌我这自带的茶水不好?”“只是以为你多半在忙。”闻朝道。他当然知晓白微意思。下山见闻关键之处,他已在传讯之中同白微报过,此番面谈不过惯例,当然还有师兄弟二人共盘细节的意思,避免疏漏。只是没想到刚一回山,白微便主动寻来。白微道:“什么忙不忙的?我这人一惯懒散,真要说起来,还是你在外奔波许久。”闻朝皱眉:“本就是分内之事。”白微点头:“正是如此,你外访,我守山,不过分内而已。”闻朝摇头:“我只专注一事,你却要操心整个天玄。”白微笑容微顿:“……如何今日这般客气?”见闻朝不答,他低低笑了声,给自己也斟上了茶,半阖着眼品了会儿,方悠悠翘起唇角来:“修炼之人计较这个有什么意思——再客套下去,回头你徒儿久等,可当真是要恨我。”闻朝只当他在玩笑,简单将罗常命关于后山之事的猜测说了,道:“罗兄推测海阁与那魔头身边消失许久的封宁子有关,与相柳亦有牵扯……多半便是意指魔头封印。只是他们在后山一番动作虽伤了前辈,但并未触得封印半分,反引得我等惊觉——这般布置,却是意味不明。”他顿了顿,又道:“说起来,濯英池药液突然灵力枯竭之事,可查出什么了?”白微闻言笑了起来:“那日我与沐琅师叔一同将水抽干探查,池底除却鱼虾淤泥,便是花木枝根,并无异样。如此,你觉得灵力去了何处?”闻朝沉吟:“既不是妖物作怪,那便是灵力走向有异——可是流去了后山?”白微道:“我本也与你同样的想法,以为这般异状多半是与后山魔头异动有关。可惜待我等用琉璃瞳探寻灵力走向与残留后,却是发现并非如此。事实上,那些灵力确是散入湖边花木之中了——药池灵液消失后,漱玉峰、炼霓峰草木灵气都比先前更浓郁些。”“唔……说是湖中灵气‘消散’并不准确,其实湖中灵气尚在,只是被那些草木吸去大半……”白微沉吟,“对此,我亦不解,但是沐琅师叔提醒了我……这些年来,天下灵气皆有衰微之象,天玄亦是如此。”见闻朝若有所思,白微颔首:“师叔同我等不同,对药石灵气最是敏锐。他说,如此湖光蔚蔚、草木旺盛之景,大约有一个甲子未曾见过了。当然,比之天玄鼎盛时期,还是远远不如。”闻朝恍然:“湖边的草木灵气一直不足,于是便将那湖中充溢的灵气吸将过去,便造成了湖中灵气‘消散’之象。”“正是如此。”白微道,“山海之盟尚在,然山海之会愈隔愈久……呵,你我上次见着这般大典,还是师父尚在之事,不晓变化亦是正常。”“如此算是虚惊一场?”白微道:“大约吧……这骨节眼上,就算当真是巧合,你可放心得下?”闻朝沉默片刻,问他:“若后山之事当真与海阁有关,可还要继续大办?”更多类似文章:j iz ai9 c o“办,为何不办?”白微饮尽杯中余茶,“且不说此次会面是师父在时便定下的——他们既然敢来,我岂有不招待的道理?不仅如此,那药池也还是要准备的,不然那海阁之主觉着我这处寒酸,不肯屈尊前来可怎生是好?你说对不对?”“便听你的。”闻朝听出他弦外之音,干脆应下,眉眼与言语皆是一般森冷。白微笑吟吟地瞧了会儿,欣慰道:“师弟既然这般说,我就放心了。”闻朝奇怪看他一眼。白微没再解释,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这趟你去明月楼,未曾同流霞君说上话么?”闻朝怔了怔。“……并未。”他垂眸端起茶水,强压下心底不自在,慢慢灌下两口,“此行……略有些波折。”“哦?”闻朝不答,白微也不催,自斟满杯盏,慢悠悠地晃了晃杯中碧泓。
闻朝自问没有隐瞒的心思,只是明月楼醉酒那夜实在不堪……纵使早已想好要揽错在身,也实在是难以启齿。便如洛水所言,也许两人皆当作无事发生才是最好的……念及此,闻朝舌根发苦,胸口闷涩,忍不住举杯就灌,可抬手才发现,这杯子浅,方才两口已然见底。对面轻笑一声。“师弟莫急,”白微送上早已端在手中的茶滤,为他重新斟满,“其实荒祸使初到明月楼那晚便已经同我知会了一声。”闻朝呼吸不由一滞,面色愈僵。白微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么?少楼主的情况当真如此不好?”闻朝顿了顿,这才有些懊恼地意识到,自己所担心的,同白微所指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他飞快整理了下思绪,道:“那日侯楼主得流霞君相助,办的是‘成珠’大典,我不慎多用了些,不想有些‘醉灵’……便提前退席回去歇息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镇定抬眸朝对面望去,见白微神情专注,不见对他‘醉灵’有疑,才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道:“走之前,我见少楼主情况确实不太好——后来见到侯楼主时,他说应当是‘成珠’效用不佳。”“流霞君怎么说?”白微问。闻朝道:“并未见他在场。你怀疑流霞君动的手脚?”白微思索片刻,道:“流霞君性子颇有几分高傲,侯楼主纵使有疑,大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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