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反复复,激荡着他的胸口。
即便不堵上耳朵,也能够听见耳朵里充斥着“怦怦”的跳动声,清晰得好像心脏不是在胸膛里膨胀收缩,而是跃出来,在他的耳边跳动着。
鲜活奇妙的感受让他学会去接触,去靠近,去拉进。
接触这位人,慢慢接触,小心接触,直到他放下戒备。
然后开始了靠近。靠近与接触有所不同,接触只是偶尔见到他,偶然问声好,使自己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一个不算陌生却有些模糊的印象。靠近他则是常常能够遇见了,偶然也好,特意也罢,要时常,要频繁,且不能仅仅只是问声好。
靠近让他开始熟悉他的一切:名字,在哪儿,今天碰到了什么,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以及是什么样的性格与什么样的人。
当靠近接近尾声后,他开始迈步小心地跨进了“拉进”的范畴里。
接触和靠近有着相当的差距与鸿沟,而拉进与靠近的差别是十分微小的,微小到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微小到难以注意,可就是这样的微小,却如此难以跨越,难以攀爬。
拉进与靠近已经不是接触与靠近这样的,虽然很高,几乎一眼看不到头,但有着足够放下脚掌的空间可以向上爬去,只要慢慢,只要小心,接触总会是靠近的。而拉进的道路陡然变得窄小,容不下甚至一只趾头。它没有什么距离,却也折角般忽然变得如此垂直。
拉进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包容,需要无尽的毅力。
他当然拥有这些,于是他拉进了他们的关系。
当他们从靠近变为拉进时,时常说说聊聊遇见什么,抱怨什么也理所当然变成了随时随地告诉他什么,无时无刻不去说什么,和想要说什么时,下意识且习惯性地去对着他说什么了。
这看起来似乎并不值得攀爬所花费的时间与精力,但常常变为必定,百分之九十九变为百分之百的这仅仅微末的变化,对他而言代表的是从“不是他的”变为“他确实拥有了”的结果。
“不是他的”不能够让他感到安心,即便“好像已经是他的了”和“几乎就是他的了”也无法让他感到满足,这种拥有的增长反而刺激了他心中的恐慌,助长了患得患失的气焰。越是“基本”越让他害怕失去,手中掌握的越多,得到的越多更叫他抓心挠肝一样的痛苦。如同看着破陋一个正好能够滚下一枚金币的小洞的装满他得到的财宝的木箱。
因为小洞,他无法享受获得的快感,反而要为了无数的金币而不得不瞪眼看着似乎将要滚下而又未曾滚下的金币。象征富有的钱币碰撞的声音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害怕,恐惧。
担忧不知下一秒或者某一秒就要失去不知道多少他本身拥有的东西。
于是堵上小洞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于是从靠近变为接进是这样的伟大而让他感到心满意足了。
从大概率会想到他而变为第一时间一定会想到他的变化,让他感到酒足饭饱后的餮足。
但他占有一切的欲望随时间流逝而增长,且到了一种即便只略说一二就让人丧胆的病态地步。
他开始想的不是箱子上的漏洞,而是木头迟早会腐蚀,变得松脆,然后“一定是他的”就会变成“可能变为别人的”了。
他开始在没有漏洞的木箱外再钉了一层硬木板。
看着硬木板,他安心下来,可占有的欲望很快又让他恐慌,紧接着他旱了一层铁皮。
他看着铁皮,心满意足,可看到水地上生锈的铁钉,他再次担忧了,在木头与木板与铁皮外又加了一层水泥。
水泥总够坚固,难以腐蚀,但仍旧无法缓解他占有欲望高涨所带来的害怕。于是他加了一层,一层,再一层,与又一层。
无数个一层给他带来短暂的心安,短暂的心安时光里他全身心享受着获得与拥有让他感到不一样的某位人的幸福,而幸福增长他的欲望,欲望促使他更紧地去占有,然后占有带来了担忧。
盛装金币的木盒最终变成大楼,他除了加固又开始了巡逻,忧心哪里可能开始腐蚀,警惕别人想要靠近。
偶尔他能够听见高楼里的金币——他拥有的人——从内里敲敲木盒,声音透过一层又一层传进他的耳朵里——我可以出去看看吗?——可以出去走走吗?——不可以给我开个窗口吗?
——不行,我害怕。他回答。——我怕你变成不是我一定拥有的。——我害怕失去。
紧接着,占有的欲望在对话的时间的流逝里增长,让他开始担忧起里面他所通过努力获得的“他一定拥有”的那位人。担心他想要溜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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