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心甘情愿走进他的陷阱,若她舍得下石城她舍不下。千里赶赴而来,她不是为了孑然一身逃亡而回,她不愿意在无法见到丈夫最后一面之后,又放弃了丈夫的魂魄骨灰,她更不想屈从于一时压力,退而抱守悔恨沉痛当她缓缓抬眼,眸中带恨的冷意不保留地倾泄之时,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胜利之意被稍松懈后流露的慵懒冲淡。现实棋局中并非一定真假透彻、输赢分明,更多时候是僵持不动的死局。这一步,看似屠征走前了,其实他的步子也不过就到此为止,月向晚给人带来的挫败,绝不亚于四年之前。再到紫微垣宫,五味纷杂,尤其是不陌生的小洞天景致,明媚春日下春风手温柔抚触,水气的清凉中有草的纯朴与花的芳香。这里原本是屠征的休养地,一切的祸事也从此而起。软轿上遮阳的红纱微微飘动,沾染了些许飞溅的水珠,晶莹的小颗灵动,滚落在月向晚的膝上,沁进一点点凉意。她怀中抱着丈夫的灵位与骨灰,沉默地任由软轿将她抬入这个之前抵死不肯住进的小院。轿停住了。她闭眼听外头一声令下,奴仆婢女悄声退下。轿帘子被轻轻掀开一角,因为有日光投射在脸上,温温痒痒的,随即一片阴影覆盖而上她知道是屠征。长长久久的静寂。她听见自己近似死去的心跳与短促的呼吸。“想好了没有?”她睁开眼,望见他的脸,他眼中的黑暗波纹像四周围飞腾不定的瀑,朝她冲击而来,然而她,心如静水。“我没想过。”所处的劣势让她的抗争都显得消极懦弱。他微笑道:“没想过,便是默许住下了。”“你可以解开我的穴道了吧?”多么痛恨这样的无能为力。他只是伸过手,拇指刷过她的唇瓣,握着了她秀美的下巴,轻柔地把她的脸抬了起来,脸俯了过去她冷冷道:“你再敢动我分毫,我就在这里咬舌自尽。”他闻言顿住,神色阴沉下来,明白她绝非恫吓。突然加重的手劲让她痛得脸色泛起青紫,正想或许骨头真的要被捏碎了之时,他松开了手。“我想做的事,区区威胁是阻止不了的。你不愿意,直说便是,不必拿死来要挟我!下次如此,你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语气仍强硬,但其实已是退让一步。她不语,由他在肩上拍击,感觉到全身一软,手脚也能动了起来。他拉住她一只雪白的柔荑,将她牵出软轿。她挣了一下,却没有脱开:“放手,我自己走。”他回头静视半晌,竟然真的放开。她两手揽紧了臂弯中的灵位与骨灰盒,贴在心口。“宫主!”守楼的婢女有如惊弓之鸟地行礼。他问道:“房中的旧物已经收拾过了?”“都按照宫主的吩咐布置妥当了,就只欠缺一张黄狼皮毯。暖宝号庄爷差人来说,今春的皮毛过于薄单无泽,怕它主不满意,所以要等到东北入冬才能制成。”“只要别误了时候便好。”已快入夏,裘毯倒并非必需。婢女开启了房门,月向晚一看房中摆设竟呆住了。屠征轻笑:“还要我‘请’你进去吗?”她迈入门槛儿,眸光从梁木转到地毯,从墙壁掠到窗扇原本简单阳刚的布置全然更换,屋角房梁镂着的梅花纹透出新木的暗含的光泽与淡香,墙上亦由那种暗紫巧妙地削成了棵梅树,枝杈朝四方延展,繁复而不累赘,通明的光照来,整个房间仿佛在雪地霜天的梅花丛里。她走到深红色的矮几前,浏览着再熟悉不过的小玩意儿,一支苍黄的短笛端上系着她亲手编就的如意结,一对玉陀螺,大的洁白如雪、小的青翠似叶,镇在琥珀球里四季不败的朦胧野菊书案上的文房四宝、磁石八卦、木片历表整整齐齐排放,一如她平日喜爱洁净的习惯。转头,目光落在床前屏风上,雪白的丝面无瑕无垢,再一看茶几上搁置的胭脂盒和眉笔,她什么都明白了。这一点一滴,都是过往记忆。屠征不说,却急于在讨好她。“你仿照钦天府布置这里,花了多少心思?”他不答反问:“喜欢吗?”“昨日种种昨日死,再怎么像,也只是假的!”她袖一拂,胭脂眉笔扫到了屏风上后摔落在他脚边,雪白的丝上留下斑斑粉迹,如同血痕。轻轻掸去沾上衣的胭脂粉末,他并不生气,只是道:“收复北天用了三个月,月重天的墓迁至王侯陵园花去两月,布置这里只费了十天工夫,若不是钦天府中花草书册、木质物品都已烧毁,所耗时日还会更短。”她瞪着他:“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涕零?”“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高兴。”她笑得惨淡,死了丈夫、又被厌恶之人软禁,她还能高兴得起来真是天下奇闻了。“你自己已道昨日种种昨日死,一切伤心之事亦是昨日,何必再想?”“你屠宫主怎么会明白‘伤心’是什么。”若是什么都能不想,人间也不会有这么多苦痛。他笑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有伤心过?”与其沉湎于伤心,还不如安定心神找对症之葯“伤心伤身,你舍得伤你自己,我却舍不得伤你呀!”“强人所难就是你不伤人的作为?”“破例将戈石城的骨灰归还,难道是伤你的心?”他望向四周道“安居于此处,免去你奔波劳累之苦,山水又可涤心怡情,对于养胎是有益而无害。况且,在你的孩儿生下之后,你舍得让他过乱世中三餐不济、朝不保夕的日子?’”她拥住了怀里的灵位骨灰,就如拥着丈夫在寻求安定:“乱世中有如此多人照旧奔走忙碌,他们能试凄存活,我跟我的孩儿自然也能。”他大笑,嘲弄:“肩不能担,手不能挑,你就算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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