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起来。
说完,她警告地看了道士一眼,低声道:别想耍花样,我亲自检查。
军官的眼神锋利如刀,平常人早已骇破了胆,道士却是笑嘻嘻地,视若无睹道:恰好,贫道老实本分,不懂规矩,请您替我搜查一番,好迎迎国师大人,免得不好交代。
这云淡风轻的语气令薛萍以为对方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道士,直到她循着焦香看到了遍地的炭块。
这场火烧得干净利落,这个东片楼阁毁得一干二净,便是砖石也被熏得漆黑,倒塌的石梁间,散落着一对对炭块,有几个还能辨出人形,乌黑斑块间冒出可笑的白烟。
薛萍心中霎时警铃大作,战场上锤锻过千百回的头脑让她立即拔出腰刀,直逼身侧这个欺瞒她的可恶贼人。
是她失算听对方的呼吸与举止以为是个不会武的普通道士而已,没有尖牙的毒虫,咬人便不痛了吗?
铛
一向镇定严肃的百夫长手抖了一下,眼前这人或许与观音禅院有关联,她还不能死,出于威慑与惩罚的目的,她用刀背击之。
不至于死,但苦头得吃个够。
斑驳的焦壳下仍在燃烧着,墨黑裂隙间藏着随风起落的红焰,这片被火燎过的山坡上生长着荻芦,秋冬时间,它们攒絮结果,重雪初下,如今一把火将它们吞噬,曾经的荻花如今成了满天的黑絮,被火光热气冲上天,又在冷落后悠悠然然落下。
刀背击碎黑雪,在道士脆弱的脖颈处停下。
薛萍的眼前出现了一只青鸾,鸾鸟在漫天墨絮中展翅欲飞,但它注定不能翱翔,青鸾居于凤凰之下,瓦朝之中,只有一只鸟儿能飞。
鸾令
薛萍握刀的手彻底失去了力道,她脸色惨白,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立即单膝下跪,双手呈上直刀,向面前人请罪。
属下万死。
军士沉默不语,静静等待惩罚。
良久,她感到手里的刀重了些,抬头看去,一根削尖的细白手指正按在银白的刀身上,沉沉压下。
欸,薛姑娘职责在身,如何万死?贫道敬佩阁下,反而颇为欣赏呢
邱忌情弯腰,在薛萍眼里,屈尊将跪着的她扶了起来。她难免与人视线对上,这一瞧她心里就生了退意,她想起曾亲临军营犒劳军士的女帝,那时的陛下初登大宝,尚且稚嫩,却依然保持得体的风度与气魄,那是一个君王的气度威仪,哪怕陛下眼中尚带勉强,心中迷茫。可眼前这位殿下她没有君王的不可逼视,也没有仅以气场摄人的本事,但这双浑浊又透亮的眼睛,这双充满算计思量的眼睛,足以为王。
薛大人有没有想过,为自己争一争呢?
黑雪落到了薛萍的眼睫上,她好像,已经看不清眼前了。
大人甘心吗?忙碌一生却只是一介县官,连家人也无法护好。
薛萍神魂巨震,霎时冷汗如雨,殿下怎么会知道?
她最小的一个儿子,三年前被人掳走,至今未找到,为了寻到幺儿,她放弃了将士、放弃了军功、放弃了向上爬的机会,回了京城,做了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儿子失踪或与观音禅院有关,凭这个没来由的执念,她自请来了这里。
西北军薛萍,这个小有名气的寒门将军自此销声匿迹。
京城尹,从三品,可握京中部分兵权,女帝才执政,禅院一案,正是陛下一展身手的时机,届时朝中必定清洗一番,除去庸臣,留下能臣,大人,贫道与您做个交易如何?邱忌情冲这个命运看起来有些悲惨的将军道,红艳充满诱惑的蛇果,谁知上面是否涂满了毒液呢?
薛萍牙关紧闭,挣扎着、取舍着。
到底是个坚毅不屈的人呐。
对了,贫道前些日子遇到一个小孩,说他姓薛,字伯可
百夫长双膝下跪,磕头,再呈直刀。
原为殿下驱策。
薛萍再睁眼,睫上的那片黑雪,散了。
作者:备战考研,不定时更新,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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