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超市,季凡灵见傅应呈电话打完了,推着购物车过去,把试吃的麵包递给他。
男人好像只是接了个普通的工作电话,神情没有异样,只是让她挑双棉拖鞋,然后走向餐具区。
虽然季凡灵只打碎了几个碗碟,但傅应呈还是买了两整套餐具。
季凡灵也挺讚同,他家餐具本来就少,但凡多来两个客人就完全不够用,是该多买点。
傅应呈还有别的日用品要买,季凡灵没有一直跟着他,自己晃悠了两圈,然后慢悠悠地去和他汇合。
男人长身鹤立,一身矜贵的黑色大衣,远远看去在人群中格外惹眼,货架顶也不过堪堪到他的肩膀。
季凡灵走近了,看到他正低着眼挑洗发水——还是樱花、小雏菊和草莓味的。
季凡灵:“……”
女孩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没必要买新的吧。”
“怎么没必要?”
傅应呈直起身,深黑的眸子瞥了她眼:“我这个人,不喜欢和别人共用剃须泡。”
他说完,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闲闲地补了句:“哦,说错了,是洗发水。”
季凡灵:“……”
季凡灵脸色铁青,从他手里抢过洗发水丢进购物车,咬牙切齿:“买,买大瓶的!”
结帐的时候,季凡灵赶在傅应呈前面,把包括洗发水和拖鞋在内的几样东西挑了出来:“我自己付吧。”
她既然借了周穗五百,就没必要再花傅应呈的钱。
看到她的举动,傅应呈眉尾微微挑了一下,眼神说不出是意外还是奇怪,但还是说:“随你。”
出了超市,季凡灵想去卫生间,傅应呈拎着东西在卫生间外等她。
他等的位置在一家毛绒玩具店门口。
其中一名店员无意中看见店外男人低头时的侧脸,惊艳地睁大了眼,激动地去晃另一个店员的肩膀。
两人你推我搡了一番,其中一个迈着小碎步上前,语气殷勤道:“帅哥,在等女朋友吗?不如考虑给她买个惊喜?”
傅应呈没什么兴趣地准备拒绝。
店员捧着隻巴掌大标价一百八的垂耳兔,语速很快地介绍:“这种安抚兔子很受女孩子欢迎的哦,婴儿级面料柔软亲肤,难过的时候抱着它,心情就会变好。”
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他,男人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抬眼道:“有用么?”
“当然有用了,”另一名店员忍不住过来帮腔,“我们都是有科学研究证明的,毛绒玩具能缓解孤独,促进人体分泌多巴胺和爱情荷尔蒙……”
傅应呈似听非听地垂着眼。
昨晚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仍然在眼前分毫毕现。
飘散的烟雾笼着夜色。
女孩落寞的神情,单薄的脊背,低垂的睫毛,眼尾的泪。
轻轻的一滴,却好像滚烫地砸进人心底,蔓延出沉闷的窒痛,让人没法呼吸。
死而复生以来,她没有表露出多少恐慌和无措,快速接受了十年后的现状,仿佛完全不放在心上。
隻那一瞬,让人窥见她这个年纪,遭遇如此巨变后,本该有的脆弱。
可是很多话轮不到他来说,很多事也轮不到他来做。
十年前十年后都一样。
他们终归,根本就不熟。
“包起来吧。”
男人开口,又用眼神製止了服务员的动作,示意高处的展示柜。
“——要那隻最大的。”
季凡灵上完厕所出来,隔着来往的人群,看见气质冷漠的男人没有表情地站着,在路人的注目礼中,单手拎着隻一人高的兔子。
季凡灵瞳孔微微缩了下,诧异道:“你买的?”
“不然是我偷的?”
傅应呈脸颊绷得很紧,生硬地抬手把兔子递给她。
“拿着。”
兔子大得跟座山似的压下来,季凡灵瞬间被铺天盖地罩住,脑子乱哄哄的。
傅应呈给她买了隻兔子?
为什么?
吃饭,住宿,洗澡,这些她都能理解,手机或许他放着也没用,可毛绒玩具又不能吃又不能用的……没必要吧?
季凡灵吃力地抱着兔子,迟钝地转着脑筋。
他该不会是在关心自己?
难道特地带她来吃麵,也是为了让她和江柏星见面?
……
傅应呈是不是对她也,太好了点。
回去路上,那隻兔子扣着安全带,横着挤在车子后座上,就像房间里的大象。
想问他为什么买兔子。
又问不出口。
傅应呈不提,季凡灵也装作看不见,只看着车上悬着的平安符一晃一晃。
余光里,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颀长的手指微微屈起,黑色皮料衬得肤色冷白,凸显出凛冽的骨骼感。
路口,碰上九十秒的长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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