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妹妹的让着姐姐,实在是有点过了。
罗成章做坐到女儿床边,摸了摸宜宁的头髮,声音柔和了一些:「眉眉儿别哭,爹没有怪你。你是病了的,不怪你。」
乔姨娘和罗宜怜站在后面一脸僵硬。
罗老太太在一旁看着,却暗自觉得好笑。宜宁如今是越来越聪明了。
不过这样才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吵不闹的,别人怎么知道你有什么委屈。
宜宁却想好歹自己当年在众姐妹中,哭戏也是一等一的好。从原来祖母那里哭来了侯府的亲事,又哭出了整整八十担的嫁妆。现在罗宜怜跟她比哭?真要是比过去了,她也算是丢脸了。
宜宁的手抓住被缛,紧紧地揪着说:「母亲去的早,宜宁连母亲的样子都不记得……宜宁有什么也想,是不是就是我太调皮,所以母亲才不要我了,我也怎么都等不到她回来。以后宜宁会好好改的。母亲要是在的话。看到我乖乖的不调皮,她也一定会喜欢我……」
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罗成章看着女孩儿说得如此可怜,也不禁的起了怜惜之心。她才多大,小小的一个孩子。又没有亲生的母亲照顾着,没有母亲的孩子总归是可怜的。
想到这里,罗成章回头对罗宜怜说:「宜怜,你是姐姐。以后可不要再做那等以讹传讹的事情了,就算是无意提起也不行。你妹妹没有母亲,你平日要多关照她才是。」
罗宜怜毕竟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表情控制不到位,只能勉勉强强地应是。
罗成章又宽慰了哭泣的小女儿好些话,才带着乔姨娘等人回去了。
等二儿子走后,罗老太太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
「这下可是学聪明了。」罗老太太笑着说,「知道以退为进。」
罗老太太知道她的心思,却一点都不怪她。宜宁心里软和得不行,老太太一生看尽人事,到了古稀之年,唯一宠溺纵容着的,也就是这个孙女了。
宜宁笑了笑,抓住罗老太太的胳膊说:「祖母,这次可多亏了三哥,不然我病在那里也没有人理会。」
罗老太太绷着脸道:「就是他不来,雪枝也要去寻你了。」
宜宁只管可怜兮兮地看着罗老太太,老太太终于噗嗤一笑,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想怎么样?」
「以后我们还是对三哥好些吧。」宜宁想了想说。
罗老太太把小小的孙女抱在怀里,嘆了口气:「……都随你的。」
正如徐妈妈所说,她若是真想保着宜宁,就应该对罗慎远好些。日后的罗慎远,必定不会不管宜宁的。第二天顾女先生再去上课,发现自己的学生从四个变三个,又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
她觉得奇怪,就算是罗宜宁不来,一向恪守规矩的罗宜怜又怎么会没有。
她和罗宜秀大眼看小眼的。罗宜秀才说:「宜宁病了,罗宜怜被罚了,都来不了。」
顾女先生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角门却被打开了,徐妈妈扶着罗老太太走进来。罗老太太的两个儿子都是进士,为人又最是和善,每年都给保定的寺庙捐上千两的善款,在保定很受人崇敬。
顾女先生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迎罗老太太坐下,问道:「老夫人怎么有空过来?便是有事吩咐我一声,我去见您就是了。」
罗老太太含笑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这怎么合规矩呢,我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孙女来的。」
孙女?罗老太太这么多孙女,究竟指的是哪个?
没等顾女先生问,罗老太太就继续说:「我那孙女昨日病重,我劝她不要来进学,她偏要来。说是女先生不见她去进学会怪罪她。宜宁平日脾性暴躁,却对女先生格外的忍让,那是我教她要尊师重道。我跟她说,女先生最是明理,罚你总归是有道理的,你听着就是了。宜宁后来就从来都不抱怨你了。」
顾女先生笑容一僵。
罗老太太却继续说:「昨天她实在不舒服,叫丫头在旁倒个热茶。听说女先生不依不饶,非要让丫头出去,宜宁也没有说什么,便让那丫头出去了。但是女先生还要罚她抄书,以至昏倒,被抱回我那里……我看到实在是心疼极了。平日教她尊师重道,说女先生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但是现实却让我老婆子无话可说。我都羞愧自己劝过她那些话。恪守规矩,这就叫有道理了?那我倒是想问问女先生。若是你路过一户人家,看到里面起火却无人救火,孩子在里面都要被烧死了。这时候该不该恪守规矩?你是任由孩子被烧死在里面,还是撬门进去救人呢?」
顾女先生有些愣住了,随即脸色发红:「自然……自然是救人,但那毕竟是人命啊。」
罗老太太听到这里,声音徒然凌厉:「那女先生是想说,宜宁的命就不是人命了?」
顾女先生有些忐忑不安,罗老太太平日看着温和的人,说起人来可是半点不留情面的。目光带着威严,看得人冷汗都要下来了。她被这么一吓,立刻道:「七小姐自然是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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