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宜宁走后,陆嘉学再次打开了信,然后他叫了下属进来。
那张轻飘飘的信纸落在下属的面前,陆嘉学淡淡地说:「找不到魏凌的尸首,那就不用找了——应该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下属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却听到陆嘉学继续说:「我倒想看看他究竟死没死,却告诉李少慕,攻打瓦刺部的计画再缓几日。」
下属犹豫了一下,才抱拳退出去了。
回途的马车上,宜宁一直闭目不语。
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夜晚只听得到外面蟋蟀青蛙的叫声。马车外吊着盏羊角琉璃灯赶夜里,一斜光照进来,是青渠挑了帘子进来了。
「小姐,您和都督在里面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听到您在和他吵?」
宜宁嘆了口气说:「我是在求他。」
青渠又问:「咱们走的时候,都督的态度有点冷淡……他真的答应救国公爷了?」她眉尖一挑,「要是没答应,大不了您给奴婢一匹马,我去平远堡给您找国公爷去。」
「他既然同意了,肯定是不会反悔的。」宜宁说。
青渠终于没有再问了,她放下了帘子。轻手轻脚地把琉璃灯拨亮了些,路面照得更清楚。走夜路本来就不安全,不过好在是在内城,中城兵马司会有人巡夜,他们带着护卫,倒也不怕。
青山埋忠骨……宜宁看着羊角琉璃灯漏进来光线,静静地想着。是了,她终于想起来了。
承平元年,北疆哈密卫所被吐鲁番部攻破,将士一度退守嘉峪关。陆嘉学那个时候要随他大哥陆嘉然出征,那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她担心他有不测,求他不要去。然后就对他说了这些话。陆嘉学听了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看着她很久,缓缓地摸着她的脸安慰说:「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出事!
宜宁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继续说:「要是你出事了,我找不到你怎么办。」她不是没有听说过,有些人找不到尸骨了,只能拿带着血迹的头盔充数。她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目光惶惑无依。
陆嘉学就紧紧的抱住了她,把烛光都挡在了她的身后。「我一定会活着的,好不好?」他说,「就算别人都死了,我当逃犯都要回来找你。」
她重重地点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裳。
后来他终于回来了。没有战功,陆嘉然却因为杀了敌军首领立了战功,升了副指挥使。她不知道陆嘉学在战场上怎么过的,他还是如往常一般,跟那群世家子弟玩,赌钱。有一次输了很多钱,赌坊收账的人找到了陆嘉然,陆嘉然笑着说弟弟:「他也就这么点爱好了,我这个兄长自然要给他兜着。」
她想起来,似乎那个时候,陆嘉学抬起头看他的兄长,眼神就透出一股森冷的寒意。
再回来她才得知,那个一箭射死敌军首领的是陆嘉学,而不是陆嘉然。陆嘉然冒领了弟弟的军功。
他居然一直忍着,什么都没有说过。反而在兄长面前总是和气地微笑。
……要是他真的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记得自己的霸王卸甲。那么她对于陆嘉学来说究竟算是什么?
算了,也不该再想下去了,都已经不重要了。
马车停了下来,宜宁睁开眼。英国公府已经到了。
她迟迟未归,魏老太太派了她身边的大丫头芳颂在进门的倒座房等着,看到宜宁回来才松了口气。向她屈身道:「小姐安然无恙回来了,奴婢便能去给老太太覆命了。」
宜宁道:「劳烦祖母关心,你代我向她老人家问一声安吧。」
芳颂含笑应了退下。宜宁刚见了芳颂出来,就看到影壁那里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看到了她,立刻快步朝她走过来。
宜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屋檐下的灯笼光一晃,程琅那张俊逸雅緻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他薄唇紧抿着,说:「我得知了消息就立刻过来了,你家管事却告诉我你出去了。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罗宜宁请程琅去了前院的官堂说话。坐下之后她才说:「我知道,金吾卫的郭副使跟我说,忠勤伯参了父亲一本,惹得皇上龙颜大怒。郭副使来找我商量该如何保住父亲的爵位,于是我就想了办法……」
程琅听到这里,再看宜宁表情平静,怎么会猜不到她去干什么了!
除了陆嘉学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她定是为了魏凌去求了陆嘉学!
「你去了宁远侯府吧。」程琅走到她面前突然抓住她的手,「你怎么能回去求他,是他害死了你啊!你回那个地方做什么!」
宜宁看着程琅的动作皱眉,她站起来笑着说:「我除了求他之外,还有别的法子吗?难道谁还能帮我?你这是怎么了?」
程琅看着自己抓着她的手,突然地放开了。他是一时心急了,当他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怕罗宜宁会去求陆嘉学。
他这般逼问她的态度肯定会让她觉得不舒服,甚至是产生怀疑。
程琅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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