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你们刑部每天最早回府的那个……”她又打了个哈欠。
楚青崖委婉道:“我也是那么过来的。若是什么事都亲自干,就算累死也干不完,况且我回府又不是什么都不做了,晚饭都在书房用。”
江蓠说:“不要找借口了,你就是最早回家的那个。”
“……嗯。”
她又痛心疾首道:“楚大人,你才二十五啊,怎么和那些快要致仕还乡的老大人一样,钱也不花,玩也不玩,账本上一大笔开支是枸杞人参决明子……你在家不是这样的,你明明每天不吃两条芝麻糕就拉着脸还买了一大筐豆沙酥饼放书房——”
楚青崖忍不住打断她:“家里和外面能一样吗?京城的东西不能乱吃,也不能随便出去,出去一次来一个御史参奏,说我带着公文去白云居叫四个乐伎伺候的都有,一个铺纸一个研墨一个写字,说得和他是那第四个在旁边看着似的。”
江蓠爆发出一阵大笑,捂着肚子,“我不困了,不困了……”
他看她笑出来,暗自舒了口气。
车外的玄英和杜蘅对视一眼,杜蘅骑着马,疑惑道:“里头说什么这么开心?”
“小孩子不要管。”玄英憋了一会儿,还是不由佩服:“昨晚吵得震天响,这会儿又好了,大人手段高明。”
“什么手段?”
“等你以后娶了夫人就知道了。”
杜蘅打了个寒颤,低声道:“我可不想娶夫人那样的,她太厉害了。”
玄英嗤了声,“你想娶还娶不到呢。一物降一物,咱们夫人这样的就是专克大人,他乐在其中……哎呦,快到时辰了。”
他策马到队伍前头,朝宫卫亮出牙牌。
四匹马撒腿跑起来,坐在车内的江蓠身子一歪,她连忙撑住楚青崖的腿,“怎么变这么快?”
“你起得迟,我让他们掐着卯时入宫,再晚就进不去了。”
江蓠眨了下眼,“这么严啊。”
“陛下不经常上朝,内阁学士早上要入宫,都在这个时辰前,你以为我们事情少?从宫里出来还要去官署,陛下也要去御书房上学。”
“真不容易……我也就考试那几天起得早。”江蓠凑近他看,“你都没有黑眼圈哎。”
楚青崖顺势在她两只眼睛上各亲了一下,“你也没了。”
往往她开心了,就容他做些亲昵的动作,他自觉刚才哄得不错,进了宫她应是能冷静回话的。
江蓠掏出把小镜子,举着照了照,“还是有的呀……”
他但笑不语。
从西极门进去,下车由太监引着走了一段路,便到了华盖殿。
天幕似砚台里注入了清水,浓墨化开,东边微微泛起鱼肚白。高悬的启明星下,巍峨宫阙森然屹立,面前一座黄琉璃瓦的大殿,四角攒尖,面阔三间,东西各有一排新筑的廊屋,东庑正是内阁值所。
江蓠纵然想四处张望,有太监宫女盯着,十分不便,更不好和楚青崖说话,只得默然跟在他身后,顶着寒风走上白玉阶。刚跨进殿门,一股芬芳扑面而来,原来地面两侧设有鎏金铜炉,兽嘴袅袅喷出香烟,把偌大的殿宇熏得温暖如春。
江蓠顺着太监的示意行礼,伏拜之时,余光扫见殿上一双缀着南珠的小金鞋,旁边还有一双青黑的靴子,被红袍下摆遮着,挨着一根桃木杖。
这应该就是内阁里排行首位的华盖殿大学士,薛延芳老先生了。
还没站起身,上面就传来一句脆生生的童音:“你们都下去吧,朕要和两位阁老说话。”
江蓠随着太监挪动脚步,他又叫道:“哎!夫人请留步,朕说漏了。”
……这孩子还挺和蔼的。
等殿里的侍从都走了,她才抬起头,只见殿上坐着两人,七岁的小皇帝萧泽身着龙袍,脸颊肉嘟嘟的,坐着龙椅脚挨不到地,踏了只小玉凳,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满是好奇。他身边的薛阁老年逾古稀,长得和年画上的老寿星似的,留着长长一把白胡子,神态温和地端详着她。
小皇帝似是有点怵这位天天给他讲书的老先生,用目光作征询,薛延芳一点头,他便喜笑颜开地跳下宝座,踩着玉阶蹬蹬跑下来,一下子抱住楚青崖的腿:
“楚先生,你可回来了!”
楚青崖蹲下来,“臣不在的这两个月,陛下有没有好好上课?”
萧泽偷偷摊开左手掌,掌心红肿未消。
楚青崖对着他的小手吹了吹,轻声问:“是哪位先生打的?”
“就是教功夫的那个先生!”
“那陛下是错了,还是没错?”
萧泽低着头,“应该……是错了吧,我装病被发现了。”
“这样的话,臣没法和他说。先帝以前说过,教功夫的先生要对陛下严一点才好,对不对?”
“嗯……”他小声地道,“我就是想让你给我吹吹,父皇不在了,没人给我吹了。”
楚青崖摸了摸他的脑袋,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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