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准备做一个绣屏的,虽然不是贵重,却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她找了回事处的管事过来,说要给魏老太太预备生辰礼,要他们准备一架围屏。没想到第二天管事就送了四五个围屏过来,让她挑一个最好的出来用。态度恭敬半点不敢怠慢了。并说:「……小姐要什么,儘管跟小的说。国公爷吩咐过的。别的都可以少,不可少了您的东西!」
宜宁哭笑不得让他退下了,她只是要一个围屏而已啊。
到了老太太生辰那日,府里早早地热闹了起来。宜宁一早去了魏老太太那里,魏老太太还在梳头。赵明珠已经穿得整整齐齐坐在魏老太太旁边了,她一身浅红色遍地金通袖缎袄,梳了髮髻,戴了凤衔珠的金簪,耳朵上戴的赤金耳铛衬得她肤白莹润。赵明珠本也长得漂亮,这样一打扮更是容光焕发,明艳照人。
魏老太太拉了宜宁过来看,宜宁的风格一向比较素净。她今日只穿了件浅粉色杭绸缎袄,袖口绣着漂亮的百吉文,深蓝色的湘群。头上是嵌翠玉的镂空金簪。她已然是五官略张开了,一双杏眼水润清澈,宛如春光倒影池水之中。粉嫩如雪的肤色,看着就有种清灵逼人的感觉。
魏老太太暗自吃惊,这孩子真若是做了艳丽的打扮,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别说魏老太太了,宜宁有时候对着镜子里看这张脸都觉得漂亮极了,不由得想宜宁的生母顾明澜究竟是怎么样的美人。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发觉得心惊。怕这等漂亮招来祸事,从来都不敢穿得出挑了。不然谁又喜欢自己一成不变的素净。
她祝了魏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天长。魏老太太就笑呵呵地给了她一个红包。说道:「一会儿我带你出去见客,切莫紧张了。」
宜宁垂下眼,她自然不会紧张了。
「宜宁妹妹该穿得更鲜艳些。」赵明珠在旁说,她如今和宜宁熟些,就算不喜欢宜宁,但总算能说上几句话了。「不然叫别人看了,还以为咱们没有好好待你呢。」
「明珠姐姐穿得好看就行。」宜宁微笑着说,「我年纪小,倒是不用了。」
赵明珠可不是鲜艳么,欣赏水平该和继母是差不多类型的。
等到了时辰,宜宁扶着魏老太太出去了,宴堂设在正堂那边。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了,宜宁扶着魏老太太坐下,走到人前微一屈身,含笑道:「为给祖母做寿,我也献丑一回。」
她叫人拿了狼毫笔过来,俯下身笔尖微沉,一个游龙走凤的篆书『寿』字跃然纸上。
等收笔的时候,指间微挽又做了个礼,微微后退一步。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微笑。
在场诸位宾客有些是第一次看到她,心里觉得好奇。不是说这位小姐才找回来,不是英国公府养大的吗。怎么比那自小在英国公府长大的还有气度,那手字也写得好看极了,一看就是师承名家。再看旁边的赵明珠,就是衣着华丽,也没有这等浑然天成的閒适。
果然血统还是很重要的。不是太子,穿了龙袍也不会像皇上。
宜宁觉得出点风头就差不多了,魏凌就是想让她露个脸,便退到了一边。该是魏老太太说话了。
魏老太太跟宾客说完话,该进筵席了。
筵席设在了房山旁边,这里梅花开得正好。
宜宁这几天跟贺家的两个小姐稍微熟了些,略说了几句话。赵明珠正和沈嘉柔低语,突然往外面一看,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站了起来道:「你们先吃吧,我有事恐怕要先走一步。」
她刚走出一步,听到后面有人低声讥笑:「还真把自己当成正经小姐了……不就是个抱回来养的,什么都不是。人家正经英国公府小姐都没她这么拿谱的。」
赵明珠听了脸上一阵火热,她咬了咬唇。回头看了一眼,一屋子的女眷,却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她一向最要面子,觉得自己也是身份尊贵的,怎么受得了别人这么说她!以往谁要是敢说她是抱来的,那必定要拚个你死我活才行。
但是现在回头去找是谁说的,也不过是让别人看笑话而已。
赵明珠忍了忍,脸如寒冰地出了花厅。
宜宁看到她出去了,心里有些好奇。她略喝了两杯梅子酒觉得有点上头。正好去吹吹风,也看看赵明珠是做什么去了。便也站了起来,让松枝扶着她去外面走走。
外面雪过初晴,房山这里视野空旷,能看到一片片红梅正在怒放。宜宁已经看不到赵明珠的身影了,她在庑廊下坐了下来,一阵风吹来酒劲儿倒是醒了些。她看着这片梅花静静地醒酒,心想再吹会儿风就进去。这风倒也是冷的。
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宜宁妹妹怎么坐在这里?」
宜宁回过头,看到是个俊秀端正的少年,他穿着深色的程子衣,正对着她微笑朝她走过来:「我妹妹她们还在里面呢。」
她认出这就是上次看到的那个沈玉,忠勤伯家的公子。
宜宁站起身,点头道:「沈玉哥哥。」她跟这人不熟,并不想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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