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淮眼眸一颤,抬手摸了摸鹰钩鼻,笑了:“莫慌,莫慌。”
瑟瑟发抖的官员没办法莫慌,因为粮仓正是属于他管辖的,数目对不上,还可以作假。可风声走漏了,一旦被人追查,他可便有通敌之嫌。
是崔淮让他开的仓,明明是说好的给百姓赈灾,也说好从中获取利益。
可到头来,竟然进了大漠人的军中。
这黑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己背:“大人,万幸我知道的早啊!特地嘱咐方文道不要胡说,我说我先去上面问问。”
他微妙的停顿住,擦了擦汗,强调道:“但方文道没问我去问谁,我也自然没有说出去。”
这便是暗示崔淮,我跟方文道说了,我也是听上面的安排,你小子别想让我背黑锅。
他接下来,便很自然的替崔淮找起了理由:“大人当初是想开仓以济百姓,这大漠人一定是打劫了咱们的粮食呀。
可咱们也不能由着方文道这么胡说八道下去吧?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呢?”
崔淮笑了笑:“你办的不错,不急,方文道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先将我的护卫杨如找来。”
“是是是。”
待得那官员跑出去,崔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站起身,朝着屋内走去。
崔淮立在案前,冷眼望着案上的一炉香。
他伸伸手,摸了摸鹰钩鼻,面色愈发凝重。
经久之后,身后传来脚步声。
崔淮的护卫杨如走进来,将门关上,一转身,崔淮猛地回身给了杨如一巴掌。
杨如脸色大变,登时跪下。
崔淮勃然大怒:“无用的东西!让你弄死宋伯怀,多少时日,你竟还没有得手?”
杨如沉声道:“大人,姓宋的一直在青楼里躲着,贴身护卫寸步不离,属下无能,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崔淮一脚踹了杨如的肩膀:“废物!”
他于室内踱步,满脸焦虑,猛地止住脚步,看向杨如:“谢清遥可找到下落!”
杨如沉声道:“属下无能,暂无消息。”
崔淮蓦然静下,神情鄙夷的望着杨如:“杨如,你跟了我不少年了啊,这些年,你可是亲眼看着我如何从一个小小的县令爬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就算是一条狗跟着我这么多年,也该学着聪明些了吧?”
杨如匍匐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室内静极,杨如自知该做什么,他爬向崔淮,抬手,用袖子替崔淮拭去皂靴上的尘灰:
“大人,小的无用,您息怒。”
杨如昂起头,讨好的望着崔淮笑了笑:“小的就是一条没用的脏狗,您大人大量,别跟小的这条脏狗一般见识。”杨如话说完了,“汪汪”叫了两嗓子。
崔淮冷冷一笑,垂眼淬了一口,抬手摸了摸鹰钩鼻,行至案前坐下。
杨如自知崔淮气消了,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起来吧。”崔淮闭着眼。
杨如毕恭毕敬的站起身,躬身行至崔淮的身畔,抬手替崔淮捏肩膀。
杨如轻声道:“大人,属下一直不明,明明咱们在京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动手,却为什么要在这路上杀了宋伯怀呢?毕竟此番出行,左右侍郎,门下郎中一路相随,又加之他的贴身护卫寸步不离,实在不便动手。”
崔淮一笑:“你真是一只蠢狗啊。”
杨如笑了笑:“大人说得对,小的确实蠢钝。”
崔淮闭着眼,慢声道:“杨如啊,我出身寒门,没有显赫的家世倚仗,但你知道我凭什么爬的这么高么?”
杨如讨好的笑了笑:“自是大人机敏过人,能力出众。”
“呵。”崔淮冷笑:“错,非我机敏,更非我能力出众。而是我能揣测上级的用意。
我把我自己放在他的位置上,替他扫去他觉得障碍的麻烦。他自会提拔于我。”
崔淮眯眼:“能力有时候有用,却也无用,好比宋伯怀,他满腹经纶,能力出众,可他跟沈家一案有所牵扯,一旦涉及了这点,皇上也照样想杀他。
可皇上却无证据,又无理由。
皇上也在杀与不杀之间徘徊游移。
这人不能明着杀。
此番,咱们下访视察筑工城墙,便是皇上给我们几个随行官员的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我若把握住了,他日,我一定会是皇上倚重的人。
我若失败了,这一生,我也就是止步于侍郎这个位置上了。”
杨如:“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会为大人铲除宋伯怀。”
崔淮摇头:“可我这两条路,都不想走了。”
杨如一怔。
崔淮冷眼望着杨如:“成为皇上最倚重的人又有何用呢?伴君如伴虎,今日皇上倚重于我,明日一朝怀疑于我,我便是下一个沈长卿。”
“大人的意思是”杨如不理解的望着崔淮。
崔淮:“我的意思是,由我架空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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