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杜思昀眼中泛起湿意。
她将香烟滤嘴塞进口中,连抽了两大口,才终于压下了流泪的冲动,当时他把我整个人抱在怀里,用身体替我挡住了冲击。
她哽咽了一下,我没事,可他却撞到了头。
杜思昀告诉戚、林两人,乔兰亭当时伤得很重,枕骨骨折、脑挫裂伤并引起脑疝,拍完ct出来就直接进了手术室动了开颅手术,清理了脑组织的部分淤血,外加摘掉一块颅骨才保住性命。
那之后,兰亭他就有点不一样了
杜思昀又抽了一口烟,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他这里出了问题。
林郁清:什么意思?
杜思昀叹了一口气,简单来说,就是他疯了。
外伤后精神障碍,你们听说过吗?
杜思昀问戚山雨和林郁清。
然后她没等两人回答,自己就解释上了:医生说,大脑受创让他的精神变得不正常了。
杜思昀抽完一根烟,又点上第二根。
好像只有借助烟草的帮助,她才能冷静地回忆这些令她心酸又痛苦的往事。
刚刚做完手术的一段时间,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大喊大叫,说些没人听得懂的话,还特别容易生气,一点儿声音都能令他失控
杜思昀深吸了一口气: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地狱
乔兰亭的失控地狱持续了整整一周。
后来他伤情渐渐好转,焦虑、易激惹和阵发暴怒的情况基本消失,他又转而变得沉默和抑郁,经常一个人呆在病床上,不动也不说话,活像一樽失去了操控者的提线木偶。
我那时候经常在怀疑,他的灵魂是不是已经不在那具躯壳里面了。
杜思昀叹息道:好在他慢慢地好起来了。
随着伤情逐渐痊愈,乔兰亭的魂魄回归肉身,并像一个幼童一样开始重新适应这个世界。
在杜女士给他找的专业陪护和康复保健师的帮助下,乔兰亭从牙牙学语开始,逐渐下床活动,走路、如厕、吃饭直到半年之后,日常生活才基本回到了受伤前的样子。
他甚至又开始画画了。
杜思昀熟练地弹掉烟灰,又把滤嘴塞到嘴里抽了一口,但我发现,他的画风变了。
杜女士自己就是个学艺术的,别的不说,至少在鉴赏方面,她对自己很有自信。
在杜思昀看来,乔兰亭从前的画风是典型的文艺小清新风格,虽然画技充其量只能说中等,但不管是人物还是风景,意境走的都是唯美写意路线。
她一边解释,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画册,放到桌上。
这是他五年前出的作品集。
林郁清随手翻了几页,果然皆是淡雅清新的水彩画。
老实说,乔兰亭的这本作品集画得不烂,但也只止于不烂。不管是取材、构图还是画技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完全无法给观众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寡淡得跟美术生的练习作一样。
但最近,他的画风变成了这样
杜思昀说着,翻开手机相册,点出了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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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郁清接过手机,看向屏幕。
画面显示的,是一张水彩画。
如果说乔兰亭从前的画风应该归类为文艺小清新,那么现在的作品就只有一个词能形容:
诡异。
画面中,是一个穿着雪白吊带纱裙的长发女子。
女人背对画面坐着,香肩半露,曲线玲珑、肤色如雪,配上淡雅的用色和朦胧的光影,清丽又复古,很有点儿九零后宝岛言情小说封面女主的气质如果不看脸的话。
是的,画中的女人,有一张极其吊诡的脸。
她没有鼻子和嘴巴,一张雪白的鹅蛋脸上,只有一对大得出奇的眼睛。
也不知乔兰亭花了多大的精力去勾勒这对眼睛,总之那叫一个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那对眼睛的眼珠极大,点漆般的黑眸衬得高光亮得出奇,目光穿透画作,直勾勾地盯着每一个观赏者,直瞪得林郁清后颈发冷,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不敢与那诡异的女人目光相触太久,连忙将手机塞给了戚山雨。
很可怕,对吧?
杜思昀觑着林郁清的表情,声音幽幽:自从他受伤后,画出来的东西,都只有眼睛了。
林郁清蹙眉:什么意思?
光说的话,确实不太容易明白
杜思昀想了想:这样吧,我等下把我助理ela叫来,这两年兰亭的作品都是她负责的,让她带你们去看看好了。
戚山雨和林郁清都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对了,还有件事。
杜思昀不愧是有些阅历的生意人,很主动地给两位警官提供情报:对了,兰亭这两年都有在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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