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没有父母了。
从一出生,她就没有父母。
“你们这辈子,做得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生下我。”
像残存于末日战场外最后一朵染血的玫瑰,仅剩的花瓣散于硝烟之下,慢悠悠地,飘扬到战死的将士身上。
好似在为谁哀悼。
洛珩自顾自地蜷在角落,额头往窗口一磕,漫无目的地盯着云层下星星点点,万家通明的灯火。
她可算是知道了,以往那些不被理解的空白情绪背后,原来裹挟着的是这种滔天的大洞。
可怖地往外汩汩涌出温热的鲜血,好似要将她的生命全然带走。
颠簸间,她昏沉睡去,再一次回到了幼时那方冰凉坚硬的长椅上。
行人四散而去,夜幕降临得猝不及防。万籁俱寂的公园,连蝉虫都吝于鸣叫,只她一人深陷孤孑黑洞。
她吸气,死死捂住嘴,牙尖研咬在柔软的虎口处,试图将儿时的梦魇清出脑海。
等等啊,她还不是一个人。
她还有她。
她还有唐老师,不是吗。
当日光破开浪漫的天际线,她从晃晃悠悠的航班上醒来。
因长时间久坐而酸软的腰肢,轻轻一动便喀拉喀拉地乱响,像一台没上油的机器人,不但四肢僵直得滑稽,连带体温和表情都冷到不像常人。
她试图通过活动手腕来为脆得像纸一样的身体取些暖意。
其实她还有一点骗了唐言章。
她的身体并没有她说得那么好。不过比起唐老师,还是要强上那么几分的。
“需要帮忙吗?小姑娘?”
隔壁座的女人稍稍为她让位,好让洛珩腾出多些空间活动身子。
洛珩有些惊讶,弯起眸回应:“谢谢。”
身旁处理着工作的女人只噙淡淡笑意摇头:“好些了吗?”
“嗯?”她疑惑。
“你昨晚一直在哭,我就想给你递个纸巾,但又觉得那个场景下,还是给你留一点私人空间吧。”女人笑得温和,从一旁的手提包里翻找出一包小巧的纸巾,“收下吧,天亮了,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总是有新的希望在等你。”
“谢谢你。”洛珩接过女人的好意,脸上挂着的笑进了眼底。
是啊。她要去见爱人了。
从机场到酒馆,洛珩特地绕去了唐言章生日那天的店搭了一束新的花。上次没有亲手送出去的心意,这次她已经有足够且充分的底气去传递。
虽然她奇怪于唐言章选定的地点,收到消息时还有一瞬的恍惚。
——在这里见吧。
唐老师这么告诉她。
在午后开的酒馆通常并不多,多数酒吧都会选在夜晚营业,一般也不会有人愿意在午后莫名其妙地拼酒。
喝酒嘛,很多时候都是喝个氛围。
距离上次和唐言章去酒吧已经过了整整一年。她还记得上次就是因为唐言章喝醉了,自己才得以窥见年长女人那向来克制缄默的外表下真正的内心。
她先拐进了酒馆内的洗手间,明亮的屋内灯光与酒馆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拉开手提包,从中掏出一只颜色鲜艳的口红,如第一次和她重逢那日,仔细而认真地补着妆。
她知道唐言章就在不远处亮起的一隅包厢里。
她将自己无甚血色的唇抹了个张狂的红,又描开眼尾,将睫毛夹了个上翘的弧度。眼眶还有些泛红的血丝,她默然,久久合眼,试图压下一些昨日仓皇奔逃,体无完肤的狼狈。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
酒馆的灯光昏黄而孤冷,仿佛上个世纪谢幕后的歌舞厅。大抵是下午的原因,放眼望去,从进门到包厢的那一路都没有一个客人。
洛珩捧着花,往唯一亮着的地方走去。她眼尖,只远远一眼就望见了坐在沙发上,垂眸喝酒的年长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总觉得唐言章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她悄悄皱起眉头,顾不得想给她惊喜而故意放轻的步伐,疾步朝她走去。
“唐老师?”
她试探开口,隔着沙发几步距离,与唐言章那双潮湿而哀伤的眼眸对上。
无端的,她的心蓦然一震。
洛珩停在原地,双足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钉在了地上,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法提起分毫。
等等,不对。
唐老师对面还有人?
洛珩骤然回头。
在看清对面人的那一瞬,她终于知道了那些跪在地上,向神佛匍匐请罪的信徒,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能一遍遍,一次次地磕头祈求虚无缥缈的救赎。
“小家伙?”
她怎么可以。
“你可终于来了,让我们等了好久啊。”
怎么可以才发现。
“不过,sweeth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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