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大娘子多心软而善,而她是豁出去的,便在门口哭号求告,说不定能得成全。
虞凝霜当下打定主意,想着若今日楚大娘子着人来买饮子,她便自请跟去;若是没来,她也问了路摸过去。
结果还真来了。
来人是陈小豆。
他今日却没要三份饮子,而是只要了两份。
虞凝霜尚无暇顾及这些异状,只握紧木勺,想着如何言说。
没想到,收好了饮子,倒是陈小豆先发话。
他抬手一礼,低声说:“家主人有请,烦请虞小娘子赏脸,避人耳目与小的走一遭。”
无论事出何因,能跟严家楚大娘子搭上,虞凝霜都既惊且喜。而陈小豆则未多言,只与她约定在街角汇合便先行离开。
虞凝霜收好东西,稍后跟上,在街角看到了陈小豆,便与他一前一后隔着十几步走。
而陈小豆最终引她去的,却不是严宅,只是一茶舍。
虞凝霜见到的人,也不是楚大娘子。
“严大人?”
待入了一小阁子,看清那茶案后跽坐之人,虞凝霜不禁脱口惊呼。
严铄眉目沉沉,开门见山。
“我听闻令尊下狱,特让家仆寻小娘子来。令尊之事并非无转圜的余地,不知小娘子可愿细听?”
有光通过花格棱窗,凌厉地割到严铄脸上。割得他一张脸半明半暗,眼眸似开似寐。
此情此景之奇谲,此人此语之神秘,已经让虞凝霜无暇顾及严铄忽然邀约的异状,只下意识回问道:“如何转圜?”
然后她就见那薄凉的唇和冰冷的齿轻轻一碰,严铄面无表情地开口。
“与我成婚。”
金橘团、婚期三年
严铄语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 虞凝霜停转的大脑都没能理解那句话的含义。
等她理解了,又想着,自己是否已然堕入了梦乡?
瞧啊, 被一个仙童引至什么幻境洞府,又见得哪个仙女真人,这不是常见的套路?
换言之,在“神魔奇遇”和“严铄求婚”这两者中,虞凝霜都更倾向于相信前者。
然而,金炉里氤氲的烟气暗香阵阵,直送到她鼻中, 严铄手边的小炉滚着水, 咕嘟声不绝于耳。
这一切又表明, 她正在现实之中。
虞凝霜实在混乱, 提线木傀儡一般直愣愣顺着陈小豆请引,坐到严铄对面。
离得更近了, 然而严铄面容与她隔着沧渺的水雾, 仿佛要和那水雾一同弥散、扭曲,进而消融, 几乎难辨真虚。
“我知这要求实属唐突, 然令尊之事刻不容缓, 否则恐有发配之危。虞小娘子与我成婚,我自当上下奔走,解令尊此灾。”
虞凝霜没答话, 只忽然笑了一下。
挑起的每根眉毛都已尽数化作凛凛尖针, 朝严铄飞刺去。
他口口声声只言“令尊”, 若是旁人听去,必然还以为两家有什么深厚交情, 居然这般“舍身”相救。
可虞凝霜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退一万步讲,就算事实如此,严铄怎么会不顾父母之命,私下与她商谈婚事?
她心知肚明,他必然是为了己方之利。
才不是为了要帮虞家,是他自己,有必须要成婚的理由。
虞凝霜不知严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又是只锯嘴儿葫芦,只捡那要救人的场面话说两句,剩下的只字不提。
然而无论如何,他既始终将阿爹的事和婚事并提,便是趁火打劫的逼迫之意。
又与那醉酒的齐三郎有何异?
虞凝霜本来就对严铄其人无感,此时更是心生不喜。
她怒火焚烧,将还有些晕乎的思维泥潭也烧得蒸腾滚烫,犹如岩浆。
她便飞快将自己从中拔出来,压着性子只问一句“大人为何要成婚?”
严铄低头倒了茶,将青瓷小杯朝虞凝霜推来,语气淡得像是那几缕袅袅烟。
“家母病重,为不孝子日夜忧愁。”
除了最开始那一眼,严铄始终垂眸并未看她,虞凝霜却凝目打量他,目光灼灼没有半分避让。
她不再是这位巡检使大人面前的“民女”了。
既然他将她带到这谈判桌前,她便必须为自己发声。
她抬手,动作轻巧,将那青瓷小杯朝着严铄一拨弄。
小杯无辜摔倒,打着旋儿倾出澄亮茶汤,小半滴落严铄锦缎的衣袍,大半一滴、一滴打在案下蒲席上,像是远方传来的隐秘战鼓声响。
严铄巍然不动,只是微皱起的眉如天际缈的寒峰,又随着飞转的流云终于看向了虞凝霜。
虞凝霜却反倒招呼起陈小豆来,全不顾对方正拼命降低存在感,恨不得将自己贴在墙皮上,一句话将他揭了下来。
“这个不好喝。还请将我做的饮子拿来。”
于是刚收了钱卖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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