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知出于怎样的情绪,向来与伯母无话不谈的他,此次并未坦白,反而静静听着伯母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他有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好像是从旁人的口中又一次认识了虞凝霜。
“我瞧着那小娘子倒是个进退有度的,而且那手艺尤其精湛,你可知那五鼎芝糕她是怎么做的?居然啊是……”
娘俩乐此不疲,将虞凝霜所制作的汤羹点心挨个点评了一遍,还讨论起了最喜爱哪一道。
洛柔因原本就喜欢吃葡萄,因此尤爱那一道葡萄奶酥。
“若是能时常吃到就好了,”她感叹,“诶话说回来,我本想雇请那虞娘子来家中操办暖炉会。”
谢辉猛然坐直,“然后呢?”
“然后?”洛柔白他一眼,“幸好没说!”
她与李大娘子一样,开始以为虞凝霜只是专门做饮食营生的,幸亏谨慎地多问了桔梗一句,才知虞凝霜的夫君是京巡检使。
虞凝霜为凌玉章布置寿宴,是因二人有姐妹之谊。
可洛柔与虞凝霜同为官员之妻,即使夫君品级有高低,可若是将对方雇来为自己做工,形成了这样有主次之分的关系,实在是异常无礼。
将官眷认作商妇,可没有官眷受得了这样折辱。
这偌大的京城,实职的、虚职的、蒙荫的小官有千人不止,洛柔对所谓京巡检使根本不知姓甚名谁。
她只是觉得虞凝霜是官眷这一事实挺有趣,不由得拽着谢辉分享八卦,“你可知她夫婿是谁?”
谢辉一愣。
虽然知道伯母此话并无深意,只是在和他玩猜谜似的,但是谢辉只觉得自己不久之前某一个隐秘而可耻的想法仿佛被伯母看穿,让他没来由的窘迫又羞愧。
“爱谁谁!”
于是他哼出一口气,扭过身去假寐,不再搭理洛柔。
他在生闷气。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到底生的是谁的气。
————
臭着脸的谢辉,却在第二日笑容灿烂地出现在了汴京冷饮铺的门口。
他来的次数多了,已经知道虞凝霜在打烊之后会在铺中待多久,便掐着这时间点过来。
门口,田忍冬正在收摊儿。
她那新做的幡子上书“冬姐燠面”,十分鲜艳显眼,用的宝蓝色底布,白字描着黄边。
“谢小侯爷来啦!”田忍冬赶忙招呼。
对于这一位算是自己第一位顾客的人,她向来十分热情。
“嗯、嗯,来了。”
“可是来找霜妹子的?”
田忍冬这话问得正常,可谢辉就是做贼心虚似的,胡乱答应了两声,匆匆前行。
他在门槛前停步,整理一下自己扭曲的表情,扬起一个自以为正常的笑脸才轻轻推门而入。
“白果一定要提前浸泡,否则苦味难消。还有,你们看这个芯,一定要剔掉,这是最苦的部分,而且多食有毒。”
虞凝霜正在前堂给老夫妇布置新的任务。
立冬之日,她不仅有四季糕要发售,这冷饮铺也要上新的饮品。
此次选择的主角就是白果。
她要做的是最经典的一味清炖白果糖水,还有一份白果芋泥。
“糖水里咱们加一点糖渍的橘皮丝提味。芋头明日会送来……”
虞凝霜耐心地埋头给老夫妻讲解,直到感觉有一个庞然大物遮去身边大半光线,这才惊觉。
“谢统领?您怎么来了?”
虞凝霜停住,好笑地望向谢辉。
这人平时走起路来,铠甲锵然作响,今日不仅未穿铠甲,走起来还像猫儿似的毫无声息。
也是,虞凝霜扫了扫他这小熊崽一样的魁梧身躯,心想熊掌可能和猫掌有同样的消音效果。
而她的眼波一掀一转之间,谢辉刚换上的笑脸已经变成了略痴傻的表情,只呆呆看着,竟不能答话。
“是哦。”
见他这欲言又止的忸怩模样,虞凝霜自以为了解其来意,放下白果便忙往柜台走。
“是来结账的?稍等啊,我都记好了。”
因为冷饮铺已经停止了本年度的冰饮供应,所以到了和谢辉结算冰窖冰块费用的合适时机。
一笔一笔账,虞凝霜一直记得细致,拿出账本就要和谢辉清账。
“不、不是。”
谢辉赶紧制止她,磕磕绊绊说明了来意。
“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烤年糕、两种点心
“等等……你的脸怎么了?!”谢辉喊道。
虞凝霜再次朝他走近, 他方看清对方脸上的淤伤。
哦对,谢辉不知道她被马坚打了。虞凝霜无意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便说是自己摔的。
好在, 谢辉和卜大郎一样的好糊弄。
他信了。
虽然仍皱着眉频频看向虞凝霜的伤处
精彩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