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到严铄将这一小碗粥尽数吃完了,虞凝霜才想起来寒暄地问一句。
“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怎的这般早出晚归。”
严铄轻叹,语气沉重。
“年关将至,鬼樊楼的贼人越来越猖狂,已经发生多起劫掠妇人孩童之事。”
“啊?!”
虞凝霜听了,先是一愣,而后使劲往自己脸颊拍了一下。
这不正是她之前糊弄婆母的话吗?!
这乌鸦嘴!
竟真让她给说着了!
严铄有些迷惑地看着她皱着脸懊恼完,问了问原因,兀自不语,只在最后道。
“你近日出门也要小心些。”
虞凝霜垂头丧气,声音黯然地回答。
“知道的。我外出总是带着晓星儿的,两个人作伴。卜大郎有时候也送我们。”
那一日,河中痛苦哭嚎的母亲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这下虞凝霜彻底不想说话了。
严铄察觉到她的低落,特意问了几句铺子的事情。
往常虞凝霜说起这些总是兴致勃勃,现在却心不在焉,只随口回答。
最后说起,自腊月廿六起,两个铺子便都将停业,放假半个月,让伙计们过一个安生年。
“我岁节休七日公假,”严铄忽然也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虞凝霜有些懵地抬头,一时未明白他的意思。
严肃紧张地舔舔嘴唇。
“……虽然天寒地冻,但这京中也有唯冬季才能得见的景色。北郊梵露寺地涌温泉,因此池边雾气氤氲,如堕烟海,梅花亦开得极盛。还有楚王府的——”
他还未说完,虞凝霜已摇摇头。
实在是她本就不愿出门、兴趣缺缺,加之此时情绪低落,更没有和严铄聊天斡旋的心思。
而严铄则完全不知此时该如何坚持,如何诱哄劝说。
惶惶之间,他无措的目光被虞凝霜发髻中,那抹属于银杏簪的寒亮银色截获。
严铄忽然就有些安心。
哪儿也不去,只在府中待着也很好。
他想,这是他将要和虞凝霜共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他会再送她一些合适的礼物;
他会有时间来陪伴她,学着如何去做一个合格体贴的丈夫;
也终于……可以向她剖白自己的心意。
————
直到吃饭时,虞凝霜的情绪才略有好转。
一是为了在婆母和小叔面前报喜不报忧,二是因为饭菜确实合她心意,毕竟都是她亲手参与制作的。
民间风俗传说,腊八当日制作的食物不易腐坏。
这看似离谱的说法,实际上是前人的智慧结晶,自有其道理,表明此时的天候温度等,适宜制作需长时间存放的食物。
然而,虞凝霜在腊八时节带着仆妇们制作了许多腊肉、腊肠、腊鱼,将后厨和库房填满,当然不是为了遵循传统。
她只是单纯的嘴馋而已。
“尝尝这腊鱼,是霜娘亲手腌的。”
楚雁君久未与长子一同用餐,此时也非常开心,频频给他夹菜。
单看这精神头,她已然不像一个病中之人了。
而往年隆冬,她几乎虚弱到下不了炕。
严铄眼见着母亲大好,只觉得连这块腊鱼都更有滋味了一些。
更何况,这腊鱼本就是精心制作。
都是虞凝霜亲自挑过的大青鱼,每一条鱼都足有十斤往上,肉质细嫩又鲜美,且在这冬季储满了脂肪,尤其肥硕。
腌腊味那一日,因人手不足,还特意把蔡厨娘也请来。
她刀法好,擅长拾掇水产,将鱼开背切开,划上刀花,内脏和鳞膜等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因为虞凝霜喜欢滋味丰富一些,于是在腌料中加了些花椒,桂皮一类的香料,足足腌了四天,随后就挂到后厨廊下风干。
随着水分渐失,每一扇腊鱼都呈现出细嫩的淡粉色,而且变得半透明,像是未经雕琢的玉石,煞是好看。
截止今日,这些腊鱼才风干了十天左右,有些未到火候。
但是……虞凝霜实在太馋了,每回打那廊下过,她都像猫儿一样仰头看着,恨不得蹦高将它们挠下来。
于是今日,她终于让白婶子做了这一道腊鱼来尝鲜。
不需那些花里胡哨的,这就是一道最简单的蒸腊鱼。
取一扇腊鱼切成块,泡水软化之后加葱姜丝,淋一点米酒,直接在锅里蒸了。
为着一个“有头有尾”的好寓意,腊鱼整个制作过程都保留了其头尾。
所以,最终烹饪起来时也尤其鲜美。
那鱼头的滋味得以保留,全部融进鱼肉里。
虞凝霜夹一块蒸腊鱼,就着颗颗晶莹的白米饭送入口中,终于被这口鲜烫的美味治愈了阴郁的心情。
鱼皮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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