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乐悠悠地想着,不禁精神百倍,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争取获得一个考核名额。
今日是初一朔日,乃是大朝会,小耗子仍是负责偏殿。
拎着十几斤重的食盒,他却如履平地,正要大张宏图、大步流星往偏殿走去,虞凝霜却叫住了他。
“……对了,如果大人们再与你搭话……”
小耗子从来没见过总是雷厉风行的虞娘子吞吞吐吐的样子,更没见过总是端庄大方的她,好像、好像轻轻翻了一个白眼?
“再有人向你问东问西,”她道,“别搭理他。”
……可是人家毕竟是官啊,真的问起来我又怎么能不回答呢?!
此时此刻,站在偏殿长案边的小耗子不禁在心中哀嚎。
而他面前,正是面容憔悴的严铄。
其实,因为翰林司的口碑日益转好,渐渐也有不少朝臣来这案前自取茶点,亦会好奇地问一两句名称和做法之类。
但是不知怎的,小耗子就是暗自确定——
虞娘子所说的“问东问西”的朝臣,就是这一位被称作“严巡检”的大人。
实在是因为他如此与众不同,不过一道饮子一道小点,却总能让他流露出痴迷不已的神态,好像几天没吃饭了似的。
而且不止一次,小耗子见他用完餐点之后总是眼眶泛红。
在这夏日中,白昼渐长,待漏院不像从前那样昏暗。
因此,小耗子能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虽说……虞娘子的手艺确实很好,但总不至于好吃哭了罢?
小耗子百思不得其解。
他垂着眉眼站在一旁,然而却始终偷留出一抹心神,凝在这一位严大人身上。
洞庭饐、叫她什么
草绿色的洞庭饐每枚如杏子大小, 其中混杂着浓绿的叶碎,摆在干净的柑橘叶上。
这一味小点很简单,是虞凝霜将柑橘叶捣成泥, 压榨出汁水,和成糯米粉团所制。
做打样的时候,她还加了少量的青蓬草,以期口感更为丰富。
然而之后带着手下们品尝、复盘时,包括虞凝霜在内,众人都觉得这一步骤多此一举。
因为柑橘叶的香调已经足够特别、浓烈,单这一味就够了。
柑橘树就是这样有趣, 不仅是果实, 而是从花到叶, 乃至树皮枝干都浸着那一股橘香。
即使是被揉碎、被蒸熟, 被困在这小小的团子当中,橘叶仍将那源源不断的清爽香气溢于四周。
其实, 洞庭饐可以算作是简易版的青团, 无论是外形还是做法都与之相似。
然而正像虞凝霜和小耗子所说的那样,只因洞庭饐主要是以柑橘叶做成, 占着“洞庭”这个典故, 便显得更风雅一些。
所以, 即使其滋味还没有青团丰富,似乎仍是更对这些朝臣们的胃口。
在这占地不大的偏殿当中,汇聚了百余名低阶的朝臣。
他们大多数只打过照面, 连彼此的名字和官职也不知。只有极少数算是熟识, 能聚在一起说几句话。
小耗子左手边便正有两位, 拿着那洞庭饐窃窃私议,滔滔而论。
“个个和枝叶捧鲜, 彩凝犹带洞庭烟。没想到啊没想到,后厨之中,竟有人知道这洞庭的典故,倒是风雅。”
“听说是翰林司来了个新管事。”
“哦?烹制餐点如此用心,莫不是出身于哪个庖厨世家?”
“非也非也。并非世家,只是普通庶族。”
又有一朝臣加入了对话,分享自己所知内情。
近来翰林司的改变实在是有目共睹,事出反常必有妖,关于这位“新来的公事管”的消息,便渐渐传播开去。
“听说这一位本是在城中开饮子行的。曾得过太后娘娘泛索,然后被招到了宫中做了女官。”
“原来如此,那必然是手艺出众。本是开饮子行的啊……怪不得近日的几味羹汤也极佳。关某甚爱那一味罗汉果雪梨饮,喝完之后,感觉咽喉松快不少。”
“是吗?我倒是更喜欢那道苹果热橙茶。之前从未想过将这两种水果与茶同制,还是热的。喝起来三分茶香,七分果意,确实不俗。让家中奴仆尝试着去做,成果却总是不尽如意,味道不对。”
将他们参加的寥寥几次望朔朝会中,虞凝霜制作的饮食通通夸赞了一遍,这三人才想起——
“欸,这样说起来,那饮子行还开着吗?”
“应是开着的。”
听闻铺子仍开着,最先赞叹洞庭饐的那一位,不由得心思活泛起来。
他本就喜欢柑橘风味,此时新果未下,然而这新叶却是滋味芳醇,让他先过了一把瘾。
然而,这样别致的小点心只能吃一次,未免太过令人惋惜。
之前他嫌弃翰林司的饮食,一成不变,令他毫无胃口;
现在吃到了最合意的糕饼,倒是又要埋怨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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