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今天喂他喝了点米汤,长久未进食的胃经不起折腾,他只喂了三四勺就没敢继续,魏牧城很给面子,没拒绝也没吐出来。
&esp;&esp;陆和谦点点头,慢慢在他旁边蹲下身体,他刚下飞机,凛冽的北风吹过他的面颊留住的寒气还没有全都散去,陆和谦牵着魏牧城的手碰了碰他冰凉的脸。
&esp;&esp;“我去看了妈妈。”
&esp;&esp;此话一出,魏牧城木讷的神情有了微小的皲裂,他的眼睛细微动了动,转向了陆和谦那边。
&esp;&esp;陆和谦从未去过魏牧城的家乡。
&esp;&esp;对于他的过往,魏牧城不太愿意提及,陆和谦对于他的背景也是大致了解,只知道他的母亲死在一个寒冷的季节,因为每年冬天,魏牧城都会雷打不动地离开三天。
&esp;&esp;魏牧城濒死的那几天,陆和谦整夜地回忆魏牧城过往几日微妙的细节。大脑就像超负荷运载的机器,就算头疼欲裂也没有丝毫睡意,恨不得魏牧城一小时呼吸了几次他都要想起来。
&esp;&esp;他终于想到了他长时间看的那场雪。
&esp;&esp;每年魏牧城离开时都会伴随一场雪,或前或后。
&esp;&esp;四、
&esp;&esp;再三嘱托后,陆和谦趁着夜色踏上了去往北方的飞机。
&esp;&esp;已经接近荒败的地方没剩几户人家,他跟在当地居民身后,找到了那片西山。
&esp;&esp;“你要说陈秀清我可能想不来了,你要说魏牧城,这孩子我还记得,他每年都回来给他妈扫墓,有时候还给我买点东西呢。”
&esp;&esp;山上荒草丛生,寒冬里枯枝刮在人的皮肉上火辣辣地疼,带领他的人是个将近六十岁的男人,头发花白,微微弓背,但脚下很稳,陆和谦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听着他谈及有关于魏牧城的过往。
&esp;&esp;“现在年轻人都把这忘了,也就他还愿意回来,没办法,妈在这呢。”
&esp;&esp;“这孩子命不好,小时候才到我腿窝,不大点的小豆丁就要去背柴火,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就在后山挖菜吃,他那个爹现在也不知道死哪去了,他妈一死,他爸就跑了。”
&esp;&esp;“那时候大雪天,他差点在房子里冻死,还是我看见的给他抱家里去了,但是家家户户都穷,谁也养不起这么大一个小子,最后还是政||府好让他有个能活的地方。”
&esp;&esp;男人一路走一路说,直到一个小坟头前,用手一指。
&esp;&esp;“这就是他妈的墓。”
&esp;&esp;他转过头,发现身后的年轻人眼睛异常的红,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esp;&esp;陆和谦哑着嗓子向他道谢又想给他钱,男人却摆摆手没要。
&esp;&esp;“没穷到这地步。”
&esp;&esp;临走前,他看看这个谈吐不凡又衣着不俗的年轻人,疑惑道,“我刚才就想问你,你是他什么人啊?”
&esp;&esp;陆和谦沉默了片刻,说。
&esp;&esp;“我是他爱人。”
&esp;&esp;男人神色一怔,哦了一声,慢慢转过了身体,嘴里轻声念叨着,“他已经结婚了啊?”
&esp;&esp;陆和谦给墓碑擦了擦,这墓碑是被修过的,上面女人的照片依稀可见魏牧城的面部轮廓,陆和谦将买好的东西摆好,又依照当地的习俗点燃打火机,在火光中轻声说。
&esp;&esp;“妈,我是魏牧城的爱人陆和谦,对不起,前几年我都没来看您。牧城病了身体不好,他今天没来,等他身体好了,我们俩再一起来看您。”
&esp;&esp;他说了几句又去让火光更旺。
&esp;&esp;在完全不敢让魏牧城脱离他视线的情况下,陆和谦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一定要去见到魏牧城的母亲,冥冥中的指引让他在这里站定,男人的寥寥几语就足够让他心如刀绞。
&esp;&esp;陆和谦差点以为他的心脏已经疼到麻木不会再有感觉,但在见到这座孤坟的瞬间,陆和谦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拧紧,让他差点连呼吸都无法进行。
&esp;&esp;他有太多的心疼复杂到无法言语,最后脑海里只有简单的一个想法。
&esp;&esp;魏牧城没有妈妈疼。
&esp;&esp;别人都有,而他的牧城没有。
&esp;&esp;他狼狈地跪在墓前,魏牧城的呓语还刻在他的脑海里,陆和谦不敢忘,他的眼泪在凛冽的寒风里宛如刀子般割在脸上,亦如那一年小小少年亲眼看着母亲被埋进土里时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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